做美女的家奴文章(娇娜(聊斋故事之一,翻译及所得))

2024-05-28 15:31 来源:爱美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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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救命呀!”

“大清早的是谁大呼小叫的?”

“回姑奶奶,是舅爷家奴,风尘仆仆,看似赶了一夜路。”

这是一处宅邸,娇娜跟松娘姊妹俩正在廊下画画。仆人将来人带了进来,此刻已来到面前。

来人稍一施礼,着急忙慌地说道:“姑奶奶救命呀!我家少爷最近结识一位孔公子,目下得了急症,乃是胸前肿起一大肉瘤,痛苦难当。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我家少爷令小人速请姑奶奶过府救人!”

“什么孔公子?怎么回事?”娇娜问道。

——————

却说这位孔公子,名唤雪笠,是孔圣人的后代。这个人吧,为人善良厚道,朋友很多。他呢,不喜欢八股文章只喜欢作诗,所以一直没有谋得一官半职。有一位朋友,考得功名,补了浙江天台县令,便写信邀他去做个主簿师爷。于是这位孔先生就去了。

谁曾想,刚刚过去,这位天台县令却得了急症一命呜呼了。这下,孔先生便生无着落,只能在普陀寺里帮人做抄录写信等琐事度日,以求攒下路费回乡。

在这个普陀寺西边,有一处宅院,原本住的是单氏家族,家世显赫。可是有一日惹上了官司,便逐渐萧条沉沦下去,族人也大多离乡背井去了外地谋生,从此大宅便荒废了。

这一日,下了大雪,寺里一个香客也没有,孔先生便打算出门走走。刚刚路过单氏大院,只见门口一个少年,丰采甚都,面貌不俗。他看见了孔先生,便上前施礼。孔先生呢,也作揖回礼,上前打招呼。两人攀谈两句,觉得气味相投,少年便邀请孔先生到家里坐坐。孔先生欣然而往。

来到院里,才发现这一处宅邸真的是很大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孔先生暗暗赞叹,居然没有荒废呀。

少年带孔先生来到一处屋内,只见墙上挂着漂亮奢华的帷帐,墙上贴着许多书画,还有一两幅竟是名家手笔,雅趣横生,不由得心生欢喜。随手拿起案头上的一本书来,只见这本书叫做《琅环琐记》,翻开来一看,孔先生又不由心生惊奇,上面所写的俱是天宫仙处,真是闻所未闻呀。心说单家果然是名门大族呀!

两人相聊甚欢,一盏茶罢,少年问道:“先生才华横溢,怎么不设帐开馆,教授诗书呢?”

孔先生说:“落魄旅人,背井离乡,又有谁肯做推荐呢?”

少年道:“啊,先生圣人后裔,倘若不嫌弃,我愿拜入先生门下。”说完便要跪下拜师。

孔先生一见,觉得非常高兴,无奈自己也是没有读过多少四书五经,惟喜诗文,便说:“哎呀,我也是平庸之辈,如单公子不弃,你我兄弟二人便以文友相处,共同进步如何?”

少年便不再强拜,牵起孔先生的手说:“好的,就听大哥的,你我以文友处,共同进步。另外跟你说一下,我家并不姓单。这里本是单家大院,因为一些事情,他本家都去了外地,这里就荒废了。我家本陕县皇甫氏,因为家宅失火,后来此处营生,便暂居此处耳。”孔先生点点头,啊,原来现在这里是皇甫世家。

二人相见恨晚,于是便留下共榻。

拂晓时分,天有点凉,大家都醒了,有一个小僮拿了一盆炭火进来。皇甫公子便爬起来出去了,孔先生拥着被坐着,心想估计是安排早饭去了。不一会,又有一个小僮进来,说道:“老太爷来了。”

孔先生赶紧爬起来,这时候老先生就进来了。只见他鹤发童颜,道骨仙风,颇有大家风范。

老先生走到孔雪笠面前施礼:“孔先生圣人后裔,不弃小儿顽劣,肯屈尊指教,实乃小儿之福。但先生自谦,也不可坏了规矩,还是得按行辈处,老师就是老师。”随即有小僮入内,捧上锦衣、貂皮帽子、五彩织花滚边官靴及绸缎袜子各一。等雪笠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便于正堂摆下酒菜,行拜师之礼。席间各种珍馐美馔、精美餐具令人目不暇接。

酒过数巡,师也拜了,老先生告辞,拄着拐杖走了。皇甫公子拿出以往写过的文章给孔先生看,孔先生一看,都是古代诗文,并无现在的八股文章,就问他怎么回事。公子玩笑:“我不求进取呀。”孔先生无语。

到了晚上,公子放下笔,对孔先生说:“今晚咱再喝几杯,明天就开始好好学习吧。”于是叫过小僮:“你去看看太爷睡了没,如果睡了,就去把香奴叫来。”

小僮便去了,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琵琶进来;旋即身后闪现出一个妙龄少女,红妆艳艳。

皇甫公子叫她弹琴唱歌,于是少女拿起拨片开始弹唱,抑扬顿挫,唱腔婉转,真是好听。

公子和孔先生对饮了几盅,又觉得不过瘾,于是就叫少女放下琴,换上大杯,三人一起喝起来。就这么,三更才歇。

后来的每天早晨,俩人果然都是闻鸡起舞,功课大有精进。尤其是皇甫公子,天资聪慧、过目成咏。

他们相约“学五休一”,每次到了五天呢,就开怀畅饮一番,每次都召香奴前来陪酒。时间长了,孔先生居然就有点那个想法。有一回,喝的有点多,他居然看着香奴就定了神。

皇甫公子看在眼里,立马就明白了,他端着酒杯,跟孔先生说:“这是我老父亲豢养的乐伎。老兄现在还没成家, 我呢,过一天给你介绍一个。”

孔先生一听,赶紧说:“是吗?如此说来真是感谢贤弟了,但是如果真的去找的话,就照香奴这个样子去找吧,可好?”

公子笑了:“哎呀,就这?你真是少见多怪了,要找,必然比她好!”

香奴听了他俩的谈话,也是只有陪笑,真是开心愉快的一晚呀。

——————

我是皇甫氏子弟,原籍陕县,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陕而西者,召公主之,那个“陕”。

自咸通十三年遭逢王之古、张直方大难,我们全家呀,便迁到了浙江天台,寄居在当地单家一处荒废的大宅里,数百年来也是平平安安,自在逍遥。

某日,隔壁普陀寺里来了一位孔雪笠先生,传此人乃孔夫子后裔,据说不喜科举,独爱诗词,花鸟风月,自是风流潇洒。想到我也喜欢这些,真是想与之切磋一二。

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半年前有一天下雪,这位孔先生恐怕也是闲来无事,走出庙门观景跑步,我正好在门口看见了,便召他来闲聊。没想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此人真是气宇轩昂、才华横溢。我便邀请他一起来家中喝喝茶吃吃饭,想结识一下,没想到一不小心又拜了个师,真是缘分,真是缘分啊。

从此“师傅”孔先生就在我家住下;而“学生”皇甫小友呢,也是多了一个良师益友。每日我二人自是吟诗作对、写字画画,好不快活;隔三差五的弄个师生小派对,听听小曲、看看美人,开心愉快。

有一天,这位孔先生想出门去逛逛,可是我们这种人家,怎么会随便开着大门呢?

“家父恐外界纷扰,故而双扉外扃耳。”

孔先生便不再多问,与我二人依旧开心快乐。

天逐渐热了,我们便从房里搬到了花园亭子里居住。没想到孔先生胸口上居然生了一个大肿块,一夜之间竟长成碗口大小,并且疼痛难当,弄的他痛苦万分!

过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肿块却越来越大了,看起来孔先生也是愈发痛苦。又过了两天,居然疼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呢?我只好请来了老父亲来看,没想到他也是束手无策。

怎么办呢?我突然想到娇娜表妹似乎可以医治。于是我赶紧安排人马赶紧去请姑姑家的娇娜表妹。

话说这位娇娜表妹,十三四岁,自是生得娇波流慧、细柳生姿,为人也是直爽大方、善良真诚。接到了我的求助,也是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我对她说:“娇娜妹子,这一位孔雪笠先生是我的良师益友,如今生了急症,你快救救他吧。”

娇娜点点头,撸起袖子,就开始给孔兄诊治。

只见她把了一会脉,说:“这个病啊,是个心病,心中有事郁结,就是说闷坏了。眼下虽然病急危重,却也有方可治;但是长了这么一枚肿块,非得动手术不可了。”

说罢,便蜕下胳膊上戴的金釧按在孔先生患处。顿时,那肿块便突出来,被一起箍在圆框里,成了一个肉瘤。娇娜解开罗裙,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这把匕首刀刃极薄,只见她一手按着金釧,一手拿着匕首顺着金釧底部就慢慢割起来了。

一时间有很多紫色的血流出来了,一直流到了床上。再看看孔先生,真是有点好笑,只见他盯着娇娜,仿佛此刻一点都不觉着疼。

没多久,肉瘤就割下来了,圆圆的就像树上割下来的虫瘿。

娇娜做完了手术,就叫下人打来了温水,为孔先生清洗。洗完了,她吐出了红丸按在了创口上旋转,才一圈,只见红丸闪亮,似有温度散发出来;再转一圈,只见血痂凝结,不再流血;三一圈,孔先生颓然之势全无,眼里又开始变得有神了。

如此,娇娜便收起了红丸,说道:“好啦!”于是便收拾衣衫,走出了亭子。

再看孔先生,嘿,此刻已经下了床,望着娇娜背影,不断道谢。这家伙,已经一点病态都看不见了,就像没事人似的。

————

自从寄居皇甫家以来,孔雪笠一直没有出过门,每日与皇甫小公子吟诗作对、对酒当歌,过得却也潇洒。

只是长此以往,不觉烦腻了,渐渐地,胸口竟生出一个碗大的瘤子。就在性命攸关的当口,皇甫家的姑表妹子——娇娜,前来救了他一命。从此啊,命是留下了,魂却像被勾走了,人是愈加颓废了。

皇甫小公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起曾经跟孔先生有过的媒妁之约,便对孔雪笠说:“孔兄,之前跟你说为你物色一位良人,此刻已然寻得啦!”

孔雪笠一时兴起:“哦,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

“啊,也是小弟一门亲眷呢!”

雪笠先是高兴,突然又开始忧郁起来:“算了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小公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想着娇娜呢。于是跟他说:“我家老太爷仰慕您的才学,所以呢就想跟您结下这门亲事。但是家族之内呢,仅有一位小妹,目下很小,才豆蔻及笄之年。可是姨母家却有一小妹,唤作阿松,正是十八,为人颇有才色。如不信,明日我叫她来园子里玩耍,孔兄看看便是。”

第二天,孔雪笠按照小公子的指引,悄悄藏在廊边假山旁偷看。晌午时分,果然看见娇娜妹子与一姊妹一起进园玩耍。只见这位姊妹画黛弯蛾、莲钩蹴凤,与娇娜相比一时不分伯仲。

孔雪笠很高兴,就央求小公子做媒。小公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当天就去找阿松妹子说亲。

过了一天,小公子从内院出来,跟孔雪笠说:“孔兄大喜啊,今后咱们就是亲戚啦!”原来是阿松同意了。孔雪笠也很高兴,就跟小公子谋划了一下。

隔天,就在这个宅院里寻了另一处偏院,收拾妥当、张灯结彩,为孔先生和阿松妹子举行了婚礼。当天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晚上入了洞房,孔雪笠回想自己的经历,实在就像是做梦一样。喝了两杯酒,望着床上的美娇娘,心想纵然是月宫嫦娥,也不过如此吧;看看周遭皇甫小公子的布置,所谓凌霄广寒,也就这样了。今天的夜色啊,谁说人生苦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某天夜里,皇甫公子突然对孔雪笠说道:“最近听说单家的官司了结了,不日就将回归故里。此宅原是我家暂居之所,终究是要还的。所以我家也要西迁了,只是此一别,未知将来何时才能见面啊。这一年过来,你我也是亦师亦友,好不自在,想起过往种种,小弟我……”小公子说着,竟一时语塞。

孔雪笠听到这里,说道:“哎,贤弟不必如此,既然你我二人感情这么好,不如我跟你们一起西行岂不美哉?”

公子道:“兄台此言差异,你常年在外,难道不思念家中亲人吗?”

孔雪笠说:“哎,说来惭愧。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我尚有高堂一位,曾几何时,我也是想早日还家奉养,只是…………”

公子说:“既如此,兄长勿虑,小弟即刻便可送兄长回家。”

说话间,老太爷即携阿松过来了,并带来黄金百两,让孔雪笠带回家,算是私塾之费,充作他日后营生。

随后,小公子让雪笠和阿松一起牵着他的手,嘱咐他闭上双眼。

雪笠只听得小公子念动真诀,耳畔风声四起,脚下恍惚间飘然,吓得他一下都不敢动。

过了许久,只听小公子说:“到了。”

雪笠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到了家门口。他惊喜地跑到门前敲门。老娘听到动静赶忙跑来开门,一看是儿子带着媳妇回来了,一时喜极而泣。雪笠回头想找皇甫公子,却发现他早已不见踪影。心下一想,哎呀,这个皇甫公子不是凡人啊。

从此便安心读书,以期求得功名;阿松呢,也是婆贤媳孝,当地一时传为佳话。后来果然得中,补了延安司礼,全家便迁到了任所。期间阿松还生了孩子,取了小名,唤作“小宦”。只是孔雪笠还是书生意气、太过直爽,某次顶撞了上司,被停了职留在任所听候处理。烦闷之下,孔雪笠便出门游猎。

一日,在一处郊外,雪笠碰到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位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好生面善,待走到跟前才发现,此人正是皇甫公子!

他乡遇故知啊!想到现在的处境,孔雪笠不禁悲喜交加。皇甫公子也是跟他亲热得抱在一起,寒暄之后,便邀雪笠到家中一叙。

雪笠跟着皇甫公子来到一处庄子,到了宅前看到红漆大门上的圆钉,心想:真真一个皇甫世家啊。

两人来到堂前坐定,皇甫公子告诉他娇娜妹子已经嫁人了;岳母也已去世。孔雪笠一时唏嘘。到了晚上,雪笠便回家去了。

第二天,孔雪笠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了皇甫家。小公子通知了娇娜,此刻也来了。

一见面,娇娜便抱起小宦逗笑:“姐姐乱了我们的种了!”

雪笠上前拜谢前番救命之恩,也见过了妹夫小吴。

娇娜笑道:“姐夫客气了,现在创口已经愈合,你可还记得疼么?”

饭后,因为家中有事,小吴带着仆人先回家去了,留下娇娜在这玩两天。一家人开开心心。

————

这天,皇甫公子突然来找雪笠:“哎呀,现在我家遇到了劫难,不知仁兄肯救我否?”

雪笠一听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着急,看看我该怎么帮你。”

公子随即出去了,然后带着一大家子人通通跪倒在雪笠面前。

雪笠更惊讶了,忙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子拜了一拜:“实话对你说吧,我们都不是人,是青丘九尾氏族,现在有一个五百年一遇的雷霆大劫。如果足下肯以身犯险相救与我,我一门便可生全;如若不肯,今天你救带着孩子赶紧回家,我们也不拖累你。”

“这是什么话?”雪笠说“来,告诉我怎么做?”

于是公子告诉他说:“等一会打雷的时候,你就拿着剑指着天就可以了。”嘱咐他无论怎样,都不能动。雪笠记下了。

果然没一会,天气突然变了。刚刚还是朗朗乾坤,当下便阴云密布,远处有隆隆雷声滚来。

雪笠依照公子指示,拿着剑匆匆赶到门外高处。等他回头看时,却发现高屋华厦瞬间不见了,只看见身后一处高冢,旁边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正赫然间,只听得惊雷一声,真真是惊天动地;狂风暴雨,却是千军阵仗!

惊雷裹着狂风暴雨袭来,弄的雪笠头昏脑胀,几乎站不住脚睁不开眼。恍惚中,似乎云中跑出一个尖嘴长手的怪物,它跑到大洞里抓住一个人随着风直直往上飞。

雪笠定睛一看被抓的那个人,不是娇娜还能是谁?!

于是他突然跳起,直接拿着剑就刺过去。怪物吃这一刺,慌忙中,于半空中丢下娇娜便飞去。忽然一声炸响,一道雷电劈中了雪笠!只见他立时瘫倒在地,再一摸鼻息,居然就生生被雷劈死了!

过了一会,终于云开雾散,娇娜也渐渐苏醒。

此刻看到孔雪笠倒毙在自己身旁,大哭起来:“姐夫啊,我的好姐夫,你是为我而死的呀!”

听到外面的动静,洞穴中众人也出来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孔雪笠抬入洞中。娇娜让阿松捧着雪笠的头;让皇甫公子用一枚金簪撬开雪笠的嘴;自己呢,捧着雪笠的脸,吐出了红丸以舌头推入雪笠口中。

只见红丸随气入喉,在雪笠体内游走、咯咯作响。不一会,雪笠就苏醒过来。看见周围一众亲眷,恍恍然如做梦一样。于是一众人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

————

待到孔雪笠完全复原,他便拉着众人一起商议回家。也是,洞穴并非长久居所,不如一起去他的家乡算了。

众人听闻都很高兴,只有娇娜面露难色。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担心小吴及婆家的事。于是雪笠又邀请小吴同去,可是娇娜表示自己的老公是小儿子,恐怕公婆不肯离开他们。

正在此间,忽然吴家一个小奴来报丧了。原来那天吴家与皇甫家一同遭劫,可惜他们没有孔雪笠这样的好朋友,于是一门就凄凄惨惨了。

娇娜听闻,痛哭流涕。大家又劝了一会儿。

现在呢,婆家也没了,只好大家一起跟着孔雪笠走了。

翌日,雪笠入城,该当的当、该卖的卖,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皇甫家众狐,连夜赶回了家乡。

从此后,这一家子就在孔氏故里生活下来。每日间男耕女织;一时琴棋书画,日子过的倒也惬意畅快。

后来小宦也长大了,生得风流倜傥;为人颇有仙风侠意,乡民们都知道是人狐之子,背地里唤之“狐儿”。

————

异史氏说:我呢,不羡慕孔生得娇艳妻子,而是羡慕他有一个皇甫公子这样的好朋友,还有一个娇娜这样的红颜知己。得到这样的朋友,看到他(她)可以忘记饥饿,真是秀色可餐;听到他(她)的笑声可以忘却烦恼,可谓乐解璎珞啊。


我觉得呢,这个孔雪笠是一个贾宝玉似的人物。怎么说?

不喜欢科举正途,整天就钻研一些诗词歌赋,如果有个贾政似的爸爸,估计也要被按在凳子上一顿好打。

同时呢,为人正直善良讲义气,不喜钻营拍马,朋友遇难也愿意挺身而出。

不过这样的人呢,似乎在当今社会不是特别受欢迎。其实我倒是很喜欢的。


原文:

孔生雪笠,圣裔也。为蕴藉,工诗。有执友令天台,寄函招之。声望,令适卒吗,落拓不得归,寓菩陀寺,佣为寺僧抄录。

寺西百余步,有单先生第,先生故公子,以大讼萧条,眷口寡,移而乡居,宅遂旷焉。

一日,大雪崩腾,寂无行旅。偶过其门,一少年出,风采甚都。见生,趋于为礼,略致慰问,即屈降临。生爱悦之,慨然从入。

屋宇都不甚广,处处悉悬锦幕,壁上多古人书画。案头书一册,曰“琅环琐记”。翻阅一过,皆目所未睹。生以居单第,以为第主,即以不审官阀。少年细诘行踪,意怜之,劝社长收徒。

生叹曰:“羁旅之人,谁做曹丘者?”

少年曰:“倘以驽骀见斥,愿拜门墙。”

生喜,不敢当师,请为友。

便问:“宅何久锢?”

答曰:“此为单府,曩以公子乡居,是以久旷。仆皇甫氏,祖居陕。以家宅焚于野火,暂借安顿。”

生始知非单。

当晚,谈笑甚欢,即留共榻。

昧爽,既有僮子炽炭火于室。少年先起入内,生尚拥被坐。

僮入,白:“太翁来。”生惊起。

一叟入,鬓发皤然,向生殷谢曰:“先生不弃顽儿,遂肯赐教。小子初学涂鸦,勿以友故,行辈视之也。”已而进锦衣一袭,貂帽·袜·履各一事。

乃视生盥桎已,乃呼酒荐馔。几·榻·裙·衣不知何名,光彩射目。

酒数行,叟兴辞,曳杖而去。

餐讫,公子呈课业,类皆古文词,并无时艺。

问之,笑云:“仆不求进取也。”

抵暮,更酌曰:“今夕尽欢,明日便不许矣。”

呼僮曰:“视太公寝未;已寝,可暗唤香奴来。”

僮去,先以绣囊将琵琶至。少顷,一婢入,红妆艳艳。

公子命弹湘妃,婢以牙拨勾动,激扬哀烈,节拍不类夙闻。又命以巨觞行酒,三更始罢。

次日,早起共读。公子最慧,过目成咏,二三月后,命笔警觉。相约五日一饮,每饮必招香奴。

一夕,酒酣气热,目注之。

公子已会其意,曰:“此婢乃老父所豢养。兄旷邈无家,我夙夜代筹久矣,行当为君谋以佳耦。”

生曰:“如果惠好,必如香奴者。”

公子笑曰:“君诚少所见而多所怪者矣。以此为佳,君愿亦易足也。”

居半载,生欲翱翔郊郭,至门,则双扉外扃,问之。公子曰:“家君恐交游纷意念,故谢客耳。”生亦安之。

时盛暑溽热,移斋园亭。生兄间腫起如桃,一夜如碗,痛楚呻吟。

公子朝夕省视,眠食俱废。

又数日,创剧,益绝食饮。

太公亦至,相对太息。

公子曰:“儿前夜思先生清痒,娇娜妹子能疗之,遣人于外祖处呼令归。何久不至?”

俄僮入白:“娜姑至,姨于松姑同来。”父子即趋入内。少间,引妹来视生。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

生望见艳色,嚬呻顿忘,精神为之一爽。公子便言:“此兄良友,不啻同胞也,妹子好医之。”

女乃敛羞容,揄长袖,就榻诊视。把握间,觉芳气胜兰。

女笑曰:“宜有是疾,心脉动矣。然症虽危,可治;但肤块已凝,非伐皮削肉不可。”

乃脱臂上金钏安患处,徐徐按下之。创突起寸许,高处钏外,而根际余肿,尽束在内,不似以前如碗阔矣。乃一手起罗衾,解佩刀,刃薄于纸,把钏握刃,轻轻附根而割,紫血流溢,沾染床席。

生贪近娇姿,不为不觉其苦,且恐速竣割事,偎傍不久。

未几,割断腐肉,团团然如树上削下之瘿。又呼水来,为洗割处。口吐红丸,如弹大,着肉上,按令旋转;才一周,觉热火蒸腾;又一周,习习作痒;三周已遍体清凉,沁入骨髓。

女收丸入咽,曰:“愈矣!”趋步出。

生跃起走谢,沉疴若失。而悬想容辉,苦不自已。

自是废卷痴坐,无复聊赖。

公子窥之,曰:“弟为物色,得一佳耦。”

问:“何人?”

曰:“亦弟眷属。”

生凝思良久,但云:“勿须也!”遂面壁吟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公子会其旨,曰:“家君仰慕鸿才,尝欲附为婚姻。但止一少妹,齿太稚。有姨女阿松,年十八矣,颇不粗陋。如不见信,松姊日涉园亭,伺前厢,可望见之。”

生如其教,果见娇娜偕丽人来,画黛弯蛾,莲钩就凤,与娇娜相伯仲也。

生大悦,求公子做伐。公子异日子内出,贺曰:“谐矣。”乃除别院,为生成礼。

是夕,鼓吹阗咽,尘落漫飞,以望中仙人,忽同衾帷,遂疑广寒宫殿,未必在云霄矣。合卺之后,甚惬心怀。

一夕,公子谓生曰:“切磋之蕙,无日可以忘之。近单公子解讼归,索宅甚急,意将弃此而西。势难复聚,因而离绪萦怀。”生愿从去。

公子劝还乡闾,生难之。

公子曰:“勿虑,可即送君行。”

无何,太翁引松娘至,以黄金百两相赠。公子以左右手与生夫妇相把握,嘱闭目勿视。

飘然履空,但觉耳际风鸣,久之曰:“至矣。”启目,果见故里。始知公子非人。

喜叩家门,母出非望,又睹美妇,方共欣慰。及回顾,则公子逝矣。

松娘事姑孝;艳色贤名,声闻遐迩。

后生举进士,授延安司李,携家之任。母以道远不行。松娘生一小男,名小宦,生以仵直指,罢官,罣碍不得归。偶猎郊野,逢一美少年,跨骊驹,频频瞻视。细看,则昔日皇甫公子也。揽辔停骖,悲喜交至。

邀生去,至一村,树木浓昏,阴翳天日。入其家,则金沤浮钉,宛然世家。问妹子已嫁;岳母已亡,深相感悼。

经宿别去,偕妻同返。娇娜亦至,抱生子掇提而弄曰:“姊姊乱吾种矣。”

生拜谢曩德。

笑曰:“姊夫贵矣。创口已合,未忘痛耶?”妹夫吴郎,亦来谒拜。信宿乃去。

一日,公子有忧色,谓生曰:“天降凶殃,能相救否?”

生不知何事,但锐自任。

公子趋出,招一家入,罗拜堂上。

生大骇,亟问。

公子曰:“余非人类,狐也。今有雷霆之劫。君肯以身赴难,一门可望生全;不然请抱子而行,无相累。”

生矢共生死。

乃使仗剑于门,嘱曰:“雷霆轰击,勿动也!”

生如所教。果见阴云昼瞑,昏黑如瑿。回视旧居,无复閈闳,惟见高冢岿然,巨穴无底。方错愕间,霹雳一声,摆簸山岳,急雨狂风,老树为拔。

生炫目耳聋,屹不少动。忽于繁烟黑絮之中,见一鬼物,利喙长爪,自穴中擢一人出,随烟而上。瞥睹衣履,念似娇娜。乃急跃离地,以剑击之,随手堕落。忽而崩雷暴裂,生仆,遂毙。

少间,晴霁,娇娜已能自苏。见生死于旁,大哭曰:“孔郞为我而死,我何生矣!”

松娘亦出,共臼生归。

娇娜使松娘捧其首;兄以金簪拨其齿;自乃措其颐,以舌度红丸入,又接吻而呵之。

红丸随气入喉,咯咯作响,移时,豁然而苏。见眷口,恍如梦悟。于是一门团圆,惊定而喜。

生以幽圹,不可久居,议同旋里。满堂交赞,惟娇娜不乐。生请与吴郎俱,又虑翁媪不肯离幼子,终日议不果。勿吴家一小奴,汗流气促而至。惊致研诘,则吴郎家亦同日遭劫,一门俱没。

娇娜顿足悲伤,涕不可止。共慰劝之。而同归之计遂决。

生入城,勾当数日,遂连夜趣装。即归,以闲园寓公子,恒返关之;生及松娘至,始发扃。生与公子兄妹,棋酒谈宴,若一家然。小宦长成,貌韶秀,有狐意。出游都市,共知为狐儿也。

异史氏曰:“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观其容可以疗饥;听其声可以解颐。得此良友,时谈一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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