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黄琛:老树)

2024-03-20 10:50 来源:爱美欣 浏览量:

存在于记忆深处的那棵老树,我熟悉它的每一处裂纹,就像熟悉自己的面庞。那盘虬卧龙的姿态与稀疏枝叶总是在梦里和我的思绪不期而遇,拨动着我的心弦,分享着我的欢乐与惆怅。

——题记

在我老家的院子里,有着这样一棵不知品种的老树。凹凸不平皱裂早已布满它的全身,曾经挺拔的枝干也早已被岁月无情地压弯,只剩下一具高大却无力的身躯苦苦在风中支撑,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老树便是快乐的代言词。无论是独自一人在树下看蚂蚁搬家,还是和小伙伴在树前玩木头人,都是独属于童年的愉快回忆。而那老树,也不仅仅给我一个人带来了愉悦。

谈及老树,就不可避免地说到我的爷爷。爷爷与大部分整日操劳的传统老人不同。印象中,爷爷总是一副高兴的模样,整天无忧无虑地听着收音机、喝着茶,对于家里的情况与杂事他也一概不过问。这在外人看来倒颇有些游手好闲之意,更有甚者对他指指点点的。但爷爷对于这些言语却毫不在意,反而还是笑嘻嘻地说:“我这把老骨头都已经忙了几十年了,早就干不动了,现在难道还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吗?”他的语气是那样理所应当,时间久了,大家也懒得去理会爷爷的所作所为了。

爷爷虽然年事已高,但却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是一个十足的老顽童。他会因为没有吃到第一口鱼肉这样的小事而生闷气,甚至干脆耍性子不肯吃饭,家里人也拿他没有办法。然而,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爷爷比那些刻板的大人有意思多了,我也成为了爷爷难得的玩伴。

依稀记得每次吃完晚饭后,爷爷就会将一张小桌子和两张竹凳摆放在那棵老树前,招呼我和他一起下棋。起初,我不太会下棋,爷爷便有意地让着我。后来棋下得多了,爷爷就又变回那个较真的老头,非要赢我不可,甚至一次次悔棋。我看爷爷耍赖,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哭着跑回屋不下了。但过了一会,爷爷就拿着两块糖果跟我道歉,希望和我继续下棋。看着诱人的糖果,我的眼泪收了回去,又高高兴兴地出去下棋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真正原谅了爷爷,还是单纯被那甜甜的糖果所吸引。

暖春之时,爷爷便会在花盆里种上草莓,然后整齐地摆放在树下。虽然这样种出来的草莓因为光照不足并不好吃,但它仍成为了我童年时最美好的期待。记得有一次,我从电视节目里得知草莓喜温,便好奇地跑去问爷爷为什么不能让草莓晒晒太阳。爷爷看着我,笑着说:“树能长这么大是因为它有灵气,这灵气可比太阳管用多了。”小时候的我并不懂何为灵气,只是觉得那一盆盆小小的草莓如果失去了老树的庇护,便会没有立足之处,难以生活下去,就像我离开了妈妈也会忍不住哭泣一样。

后来,我们全家离开了宽阔的庭院,前往拥挤的城市生活。而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树以及受它荫蔽的竹凳与花盆也成为了已经远去的回忆。光阴溜走了,我长大了,爷爷也老了。我们的亲密关系不再,而更多的是年龄悬殊带来的距离感。而现在我也不再相信那所谓的灵气,反倒在想起那些在阴影下生长的草莓时,心下却会暗笑爷爷的迷信和迂腐。爷爷离开了老家,而与生俱来的莞尔模样伴随他度过了大半个年华,只是乡村生活给他带来的自由与闲适在现代都市发展中一点一点化作坦然与沉默。

不数年间,偌大都市里的漂泊生活,令我们心生厌倦,爷爷带我回到重回老屋。童年就在眼前,我四处奔跑,找寻曾经的记忆。爷爷站在老树下,看了又看,走了又走,用粗糙的大手把老树摸了又摸。爷爷走在人生暮年,总是因眼前的事物伤感,老人与老树构成一幅画面,讲述了时光荏苒,老人不会重新回到以前,老树依旧茂盛依然。我被这一幕深深震撼!明年的大树还会发出绿叶,爷爷也会老一岁,好在老人与老树的故事还在继续上演,那份对于故土的热爱也永远不会改变。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家乡还是记忆中的家乡,老树仍然在用生命的长度续写春秋的更迭!

备注:本文首发于《文華報》2022年12月6日。

作者简介

黄琛,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现任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人文鹿鸣文学社副社长,擅长散文与诗词创作,曾获第五届全国高校联合征文大赛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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