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媒婆-【原创散文】 老家有个“男媒婆”作者：袁 勇

天寒岁暮。三五文朋诗友偶聚暖室“猫冬”，品茗闲聊。说起“红娘”话题，让我不禁想起了老家有个“男媒婆”，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资深媒人”。他用自己的善良和智慧，为别人搭起了一座座通往幸福的桥梁，成就了无数美好的姻缘。他的故事，如同冬天的暖阳、春天的花朵，充满了温暖与浪漫，为家乡带来了无尽的欢笑和快乐。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媒婆，没有婀娜的身姿，没有三寸金鞋，没有巧舌如簧的言辞，但他几十年如一日扮演着“红娘”的角色，“赤绳系定”了一对又一对青年男女喜结连理，是老家远近有名的男性媒人，大家都亲切地称他“男媒婆”。“男媒婆”名叫袁明召，是老家长寿乡下邻居，他住坝坎下房，同宗同姓，论辈份管他叫祖祖（曾祖），一般我们都称它“老辈子”。从我记事起，自然就对他的过往、奇闻异事特别感兴趣。据老人们讲，袁明召出生在重庆主城，是个命大的苦孩子。人们不会忘却，当年日寇对重庆大轰炸，那个鲜血洒遍城市的黑色夜晚，使无数同胞不幸遇难，无数小孩发出凄厉的哭叫声……那时袁明召不满周岁，父母在危急之下，将他裹在棉絮里从4楼扔下，竟奇迹般活了下来，父母却在那场大轰炸中双双失去了生命，幼小的袁明召啊，一夜间成了可怜的孤儿。后来，被好心的大伯夫妇收养，然而祸不单行，他还尚未成人，伯父伯母又相继去世了。好在村里乡亲们家人般地接济他，东家煮好吃的，西家杀猪了，都要叫上他，受恩深处胜亲人。这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苦命人，从小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他善于走村串户，懂得与人沟通，更有一颗火热的心肠。
他给我的印象：貌不出众，身体微胖，一米五几的个头，黑黝黝的脸，一副地地道道庄稼汉模样。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他的嘴唇不厚，会说话底气足，尤其是额头上那几道深深的皱纹和他年龄很不相称。一双旧解放鞋、一身发旧的黑色或深蓝色中山服是他的标配。村里大人小孩都喜欢跟他开玩笑“大媒人，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去哪儿啦，是不是妹儿乖煮的饭好吃呀？”。他一点都不恼不怒，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微笑。

记得我投笔从戎那年，“男媒婆”还不到四十岁，居然默默地为我们村里村外撮合了不少青年男女婚姻。那天，也是一个岁至严冬。我从公社（乡）武装部换领军装回家途中，偶遇“男媒婆”，我想到即将告别家乡，便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老辈子，大小伙子们很有意见哈，您把这么多大姑娘都嫁出去了，他们怎么找到媳妇呀？再说您一个男媒婆自己还单着呢，赶紧近水楼台先给自己讨一个老婆回来！”话有些调侃，但我说得很认真。他嘿嘿一笑，岔开了他一直单身的敏感词汇，笑盈盈地回答道：“勇呀，你知道我这人，为别人找对象，不图利不为名，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空了吹，你娃儿家门槛高，我够不上啊。”看得出来，他能够用恰当的语言化解尴尬的场面。他的心事全是别人家的婚姻大事，唯独没有自己。他并不是专业媒婆，也不是婚介所的职业“红娘”，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每当春耕春播、每当秋收秋种，他都在队上与乡亲们一起辛勤劳作，很少旷工。平时，他总是能够在人们不经意间发现那些潜在的姻缘，总是能捕捉到那些未婚男女之间的微妙情感，热心地把牵线搭桥当做公益事业来做，而且乐此不疲。人们说，他的“三寸之舌”犹如一把神奇的钥匙，总能开启那些封闭已久的心扉。“小明啊，你高中毕业都几年了，该找对象了吧？”“小芬呀，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一天，“男媒婆”在街上正好碰上了赶场的小芬，姑娘羞涩地说“有一个叫小强的，是不是在那家企业上班？”她说的小强帅气又勤快，就是性格有点儿内向。袁明召顿时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心中暗喜，特地安排他俩一场“月光之约”。一轮皓皓明月，仿佛是前世的约定，今生的姻缘。此情此景，“男媒婆”袁明召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
我记得还有一次，大坝山那边一对大龄青年男女，不知何故，一直没有谈成恋爱。双方的父母都着急操心。袁明召得知后，星夜兼程赶去，只为期盼他俩握手言和，他还主动当起了他们的“月下老人”，很快这对年轻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古往今来，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鸾凤配，鸳鸯鸣，道是无情却有情”。“男媒婆”袁明召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野马，穿梭奔波于十里八乡；像传说中的“媒神”一样，观察红线又该系在何方？活脱脱一位“月下老人”形象：“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童颜鹤发，奔波在非烟非雾中”。难怪在乡亲们心目中，他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为明星村增添了色彩和活力。那些年，袁明召成人之美，自己都记不清为多少人牵上了“红线”？他常常弱弱一句“也有上百对吧”，却始终没有给自己找对象。有一天，他从外地回来，身后跟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有人见状，老远就大声嚷嚷“快来看哟，老辈子艳福不浅啊，总算领了一个漂亮的回来”。他一听急了“莫乱说，莫乱说，这是介绍给隔壁塆王家大公子的对象”，弄得那姑娘一脸娇羞，哭笑不得。
老家“男媒婆”的美德和善举，深深地烙印在乡亲们心中。他的足迹早已融入了那片古老的土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闪现在美丽村庄的远方。他住进了镇福利院，他老了，背驼得很厉害，如今八十有五，仍孑然一生。前不久，我专程去看望他，几位耄耋老人都伸出大拇指，夸他“依然热心为大家服务，在这里，还牵线成功了十几对呢”，多么令人感动和敬重啊！在这位“男媒婆”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大爱。他爽朗的笑声，又在福利院那边回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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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