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眼神在那个让人久久不能挪开视线的女人身上徘徊，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最初目的。而她似乎有预感，把头微微朝我这边转了过来。

吓了一跳，我赶紧往后退一大步。再也顾不上去打量任何人，把自己退回到安全区。

惊魂未定的我，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原本打算慢慢喝。可喝了还没两口，李姐的身影就闪了进来急声催促我说：“晓晓，跟我一起去大门口拿一下东西。”

立马放下水杯，我出于本能问：“什么东西？”

“姚箐妈妈说她带了礼物过来放在车后备箱，司机一个人没办法搬让我们去帮一下忙。”

这下那个让我一见惊艳女人的身份不用多说，立马被揭晓，原来她是姚箐的妈妈。

怪不得看上去两个人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因为显年轻的缘故，姚箐妈妈看上去更像她姐姐。

李姐吩咐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只好紧紧跟上去。

我们两人一路快步穿过花园来到大门外，见我们出来黑色轿车里面的司机也走了下来。他打开后背箱，几大盒包装十分精美的礼盒整齐排在那里。

个子不高的司机，双手拎起其中两盒递了过来：“麻烦你们送进去。”

李姐连忙接过：“不客气，应该的。你辛苦了，要不要进去喝杯水？”

司机摇摇头：“不要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

我当时并没把司机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接过他又递过来的两个大礼盒追随李姐的脚步朝屋内走去。而司机则拎着两盒体积最大的礼物跟在我们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02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因为礼物的缘故这次直接走正门进了客厅。

学着李姐的样子我把手里礼物整齐排在进门玄关处，我们几个人搬运东西的动静成功引起坐在客厅大沙发几个人的注意。

老太太带头站起身朝我们这边走来，其余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过来。我见李姐双手垂在大腿两侧，把头微微低下，马上决定自己也学她的站姿。

老太太人未到，声音先到：“小蒋呀，你说你们人过来吃一顿便饭就行了。干嘛要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也太和我们见外了。”

紧随其后，如同上好琴音般韵律优美的女声在空气中荡漾。韵律优美，让人心旷神怡：“阿姨、一点点‬小意思而已‬，您不嫌弃就是给我们老姚面子了。”

老太太和蔼的笑声响起：“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们小蒋还是这么会说话。你家老姚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记得帮我给他带个好。”

“好的，阿姨。我替我家老姚这个老部下，谢谢您对他的厚爱。”

老太太笑声逐渐昂了起来：“小蒋，你妈妈今天怎么没来啊？算算时间，我有年头没见过她。她最近身体可还好？我特意让家里阿姨炖了老鸽冬虫夏草汤，记得你妈妈冬天容易咳嗽。”

“这个汤我一个老中医朋友和我说，对你妈妈的身体特别好。”

“阿姨、托您的福，我妈妈身体不错。亏您还惦记着我妈妈那点老毛病，其实老姚去年帮她找了一个专门帮首长们调理身体的国手，我妈这老毛病已经得到根治。”

“小蒋，你家老姚真是想得周到。你妈妈有这样的女婿，真是好福气。”

“还行吧。”

03

“既然是这样，那你妈妈今天怎么没来呀？”

女人笑起来的声音也特别悦耳：“我妈说她自己年纪大了就应该在家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不应该再出来抛头露面给小辈们添麻烦，人老了就应该知天命。”

话音落下，空气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莫名其妙的我并不明白突然冷场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奇怪：“好好的话说到一半，大家怎么都不吱声了？”

我犹豫要不要抬头去瞧一瞧，大江先生浑厚男的中音游入耳膜：“这么长时间没见，大家别站在门口聊，快去沙发上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妈，我来扶您。”

老太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都到沙发上坐着说话，李姐你去准备茶和水果。”

“好的。”

李姐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一起走花园回厨房。那位司机也随我们一起走了出来，他却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和李姐回到厨房，她就吩咐我去泡茶。

而她自己，则把各式已经清洗干净的水果去皮切块，挑最精华的几块分别摆进一个水晶超大号玻璃盘里。各种水果巧妙地搭配在一起，一盘色彩斑斓的水果拼盘在她的摆弄下给人的感觉既豪华又美味。

各种水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人仿佛置身于果园之中。

然后我和她分工，把泡好的茶水和水果拼盘端了上去。

04

颜色鲜艳的豪华水果拼盘一放上桌，就成功吸引住众人视线。

老太太笑脸盈盈地对姚箐说：“我记得你这孩子从小喜欢吃水果，所以就每样都准备一点。你看看喜欢什么自己吃，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老太太说完，就给李姐使了一个眼色。

会意的李姐连忙拿起白色小碟子和银色小叉，递到姚箐面前恭敬地说：“请用！”

姚箐对李姐应该并不陌生，主动说：“好久不见，谢谢！”

“不客气。”

我挨次给客人们倒茶，李姐则给他们递小碟子和叉子。

姚箐妈妈端着茶杯四处环顾一圈，幽幽然说道：“阿姨，这么多年过去您家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老太太点点头：“年纪大了，不折腾了。”

“您又谦虚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看您一点变化都没有。”

”哪有，小蒋你才真是一点变化都没。你和姚箐走出去别人肯定说你们是姐妹，不是母女。”

大江先生立马附和道：“妈，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刚才姚箐一进门我就发现了，真是保养太好简直就跟喝了防腐剂一样。”

因为这次老太太指定用的是那种小小浅口茶杯，款式小而精致。所以茶杯里的茶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

我扫了一眼众人的茶杯，姚箐一直都在和川德说什么有趣的事，谈性正浓的他们两人根本没功夫喝茶。

而其余几个人的茶杯，这时已经空了不少。

05

按照李姐事先的嘱咐，我走过去端起茶壶准备给身为客人的姚箐妈妈添茶。

她却笑着对我摇摇头：“谢谢，我不喝了。”

老太太见状，连忙说：“那你吃点水果。”

姚箐妈妈优雅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阿姨、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江先生连忙问：“这刚来，怎么又要走了？人都来了，好歹吃一顿便饭再走呀。妈，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点点头：“当然，当然。”

丝毫不做作的明媚娇笑声响起：“我也想呀，可惜我晚上还有饭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不联系的朋友们突然都想起我来。”

姚箐妈妈突然掩着嘴，大笑起来：“也不晓得那些手眼通天的朋友们是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都来找我打听我家老姚调回来工作的事。其实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我家老姚都没正式和我这个当老婆的人提过。”

姚箐妈妈笑着挥了挥手，用力的程度就像是在驱赶蚊子：“你们说这些人，是不是特别很好玩？”

大江先生神色一僵，小心翼翼的他借着喝茶机会拿眼偷偷瞄老太太。

一时抓不到重点的我，头皮一紧。隐隐中有一种预感，如果按照姚箐妈妈这么说的话，那么今天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白忙。

姚箐妈妈若无其事继续笑：“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只是觉得很好玩。好了，我这下我真的要走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再晚一点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就要开始堵。”

“等下让一大帮子人等我一个，太难为情了。”

06

眼见姚箐妈妈要起身，沉默很久的老太太开口：“小蒋，你这次要去赴哪位朋友的饭局啊？我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

老太太脸上又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表情，语气却非常随意：“说不定你去见的那位朋友我正好也认识，回头记得帮我带一声好。”

姚箐原本要起来的身体又重新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阿姨，我要去见的这位朋友您肯定认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天您还和她一起吃饭来着。”

“她还跟我夸您来着，说您这么些年一点都不见老，精神气更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好。我妈现在只会躲在家里享清福，您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活动。”

老太太的脸冷了下来，嘴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小蒋，这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这位朋友到底是何方高人？”

姚箐妈妈轻轻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自嘲似地说：“看看我这榆木脑袋，事情一多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阿姨，您可千万不要和我一个晚辈计较。”

“我等下要去见的朋友，就是李局长的夫人呀。她今天过生日，几个朋友组了一个局说是要帮她庆祝硬要拉上我一起。怎么，这么大的事您不晓得吗？”

“其实我和那位李局长夫人只见过几次面，可她打电话非要我一起去热闹热闹。我这也是没办法，您也说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我不能辜负人家的盛情邀约。”

07

迟钝如我，这次也听出姚箐妈妈占了上风。

她这话里暗藏的挑衅，明明针针直击要害，却又伤人于无形。

记得李姐曾经和我说过姚箐妈妈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去，所以老太太不待见她们母女。按眼下的情形来看——曾经你看不起的人，以后有可能要让你高攀不上。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通过刚才的话不难看出姚箐妈妈是聪明人。

聪明的人，不会随意刺痛别人。

忍锋芒，低头就是成熟。

蜜蜂身上有刺，会蜇人，我们不能去招惹它。

可是蜜蜂致命的弱点，也是“蜇人”。

当蜜蜂蜇人之后，自己也就一命呜呼了。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常常像蜜蜂一样，伤人一千，自损一千二。所以聪明的人总是收敛自己的锋芒，不会对人苦苦相逼。

老太太若有所思望向神色如常的姚箐妈妈，然后嘴角扬了扬笑了出来，成功‬隐藏住‬不悦的一抹笑容道：“看来我现在真是老了，要学学你妈妈在家享享福，不要去过问小辈们的事。”

姚箐妈妈也跟着笑了：“阿姨，您又说玩笑话了。我妈妈要是有您一半的能干，我也舍不得让她在家享福。我家箐箐前几天回家还跟我说，您老人家亲自教她做人的道理，我谢谢您还来不及。”

她突然停了一下，朝不远处和川德并排坐的女儿露出一个宠溺笑容：“我家箐箐是她爸爸的老来女，被我们宠的没了规矩。在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也就您还能说上她几句。”

“换成我和她爸，估计早就闹上天。”

08

“我家老姚要是晓得这事，估计肯定要亲自登门拜访感谢您！”

我在心中暗叫不妙，听这话里的意思难道姚箐妈妈此番前来是要来找我们老太太兴师问罪？

这时众人注意力都被姚箐妈妈的话吸引，纷纷把目光投向她。我终于正式有机会，趁机好好看看这个聪明的女人。

她眼睛不大，也不够锐利。

但好看。

姚箐见妈妈这么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拖了尾音喊道：“妈，好好的你说这个干嘛？”

听女儿喊自己，妇人撇了她一眼：“平时在家你爸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总是说你年纪还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宠点没关系。我劝他，他还嫌弃我多事。”

“箐箐，现在你看到了吧？”

姚箐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妈，你没事说这个干嘛？”

“妈妈就是提醒你，虽然你在我们姚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但是出门在外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你爸爸面子，像他那样把你宠上天。”

老太太神色一冷，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大江先生来回瞅了瞅众人的神色，马上说：“言重了、言重了，我觉得姚箐这性格我就挺喜欢的。年轻人爱笑，爱闹一点，这是好事。”

“妈，您说对不对？”

“您昨天不是还跟我念叨家里太冷静，要是多一个姚箐这样的小辈在家就好了。”

09

大江先生说完，就不停给老太太眨眼睛。

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地笑了：“小蒋，这是一个误会。我其实很喜欢你家姚箐，她从小就是一个活泼爱笑的性格。这样的小姑娘无论是谁，都会多看她几眼的。”

姚箐妈妈挑了一下眉：“阿姨，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一把年纪的人总不会大白天睁眼说瞎话。李姐，你去我房间把我专程给姚箐挑的礼物拿下来。”

见老太太吩咐，李姐连忙答应。

老太太指了指不远处正和姚箐并排坐的川德，沉下脸说：“川德，说起来这个误会都是你不好。你说你一个男孩子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就应该多让着一点姚箐。”

“你们两个人有事回家里好好说，干嘛站在大门口说话。让街坊邻居看到，还以为我们顾家没有家教。你也是，那天奶奶只是碰巧身体不舒服说了你几句而已。”

“你看奶奶身体不舒服份上，赶紧认个错就行。非要跟我犟嘴，还要把姚箐一起拉进来。”

“奶奶从小看着姚箐长大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她。要不是你那天在我面前犯浑，怎么会连累人家姚箐？”

老太太这么一说，大江先生也立马跟风：“那天我人其实也在现场，都是我家这个臭小子先惹了他奶奶不开心的。姚箐从小和川德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感情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见我妈骂川德，就帮忙来着。那天我妈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冲川德去的。”

10

大江先生瞪了一下儿子，厉声说：“川德，你倒是说句话。”

一直缩在沙发上沉默的人，只好闷闷不乐出声：“姚箐妈妈，这事都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和我奶奶说话的态度不好，这事都怪我！”

姚箐妈妈似笑非笑瞅了一眼川德：“川德，阿姨怎么会怪你。好了，这下我是真的要走了。”

大江先生出声挽留：“姚箐妈妈，你吃一块水果再走。水蜜桃是南汇的，又甜又糯。”

妇人伸出手腕看了看：“好意，我心领了。这时间真不早了，再晚路上就要堵车。”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顺便伸手扶了扶并不存在的衣服皱褶。

大江先生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姚箐妈妈，我送送你。你刚才说的李局长夫人，是不是国土资源局的那位李局长？”

妇人借着拢波浪长刘海的机会，斜眼看了一眼大江先生：“顾先生，这位李局长的夫人也是你妈妈朋友。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呵呵。”

被人这么一顿抢白，大江先生像个没事人一样：“我妈妈这人平时很严肃的，生怕我去麻烦她的那些老姐妹。其实我有几个朋友和李局长儿子关系不错，上次还一起吃饭来着。”

妇人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耷拉着的眼皮连抬都没抬起来，只是“哦”了一声。

她转头对姚箐说：“好了，妈妈也陪你来过了。我有事要先走，你晚点吃好饭要不要让人来接你回家？”

姚箐还没说话，大江先生就抢先说：“这就见外了，等下吃好饭让我家川德送姚箐回去。姚箐妈妈你放心好了，保证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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