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平(3名乘警与85名歹徒间的较量，1991年294次列车特大系列抢劫案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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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重庆站站台

1991年9月16日上午某时，由重庆开往武昌的294次旅客列车在一声汽笛的鸣叫声中缓缓驶出重庆站（位于重庆市渝中区的特等车站），该趟列车编组车厢16辆（其中10辆硬座车厢，4辆卧铺车厢，另有餐车和行李车各1辆），额定载客量1160人，但从重庆站发车的时候就已经严重超员，达到1800多人。迫于无奈，294次旅客列车从重庆站发车时，列车长就连续两次向前方的北碚站（位于重庆市北碚区龙凤一村的三等车站）、华蓥站（位于四川省广安市华蓥市双河街道的四等车站）、广安站（位于四川省广安市前锋区前锋镇的二等车站）、和渠县站（位于
四川省达州市渠县的四等车站）等车站发出告急电报，要求各站采取限售车票的措施并控制客流。

90年代初铁路职工装束

但此时采取这些措施无异于事后诸葛亮，电报发出的时候，这些车站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因为四川有句俗话“一四七不出门，三六九往外走”，9月16日正赶上农历八月初九，所以图吉利的四川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当天出行（都是前往广东、广西、福建、湖南和新疆等地打工的农民）。襄渝铁路沿线各站人群汹汹，车站人手常年不足，根本无法应付汹涌而来的人群。

列车到广安站时，上车的旅客已经超过2500余人，车厢内有限的空间——过道、洗脸间、厕所、行李架上到处人满为患，甚至有的旅客为了争夺这些有限的空间大打出手！294次旅客列车乘警组——郑州铁路公安局襄樊铁路公安处（今武汉铁路公安局襄阳铁路公安处）西线分队乘警长黄正惠、乘警杜金平和杨依秋已经忙得不亦乐乎——协助列车长王佩宏调解大打出手的旅客之间的纠纷。此时，他们不会想到，这一路他们将遇到哪些“通辽豪杰”。

汹涌登车的旅客

汹涌登车的旅客

严重超载的车厢内部

当列车行驶至大巴山的时候，黄正惠乘警长正在巡视车厢，迎面遇到一个神色慌张的女青年。女青年一见到黄正惠，当即气喘吁吁地求助：“警察同志，我的钱被抢了！”

“怎么回事？”黄正惠问。

“车上人太多了，我怕同行的姑姑受不了，便去给她补办卧铺票。谁知我在返回10号车厢时，在车厢连接处被几个人‘撞’了一下。回到座位时才发现：我的外裤连同内裤都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裤兜里的370元钱不见了。”

“走，到那里看看。”黄正惠简单地在记事本上记录了案情，便随那女青年向10号车厢走去。刚走到餐车时候，旅客尹现磊、杜志先后截住了黄正惠：“警察同志快帮帮忙，我的钱，我的钱被抢走了！有几个歹徒还拿着尖刀正在10号车厢抢劫啊。”

老照片 餐车车厢

黄正惠意识到案情重大，于是叫过餐车服务员葛建强火速去1号行李车厢（兼做宿营车厢）去叫醒正在那里休班的杜金平和杨依秋火速到餐车，随后抓紧询问报案人尹现磊和杜志遭劫的经过。

当乘警杜金平和杨依秋赶到餐车后，黄正惠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3名乘警就在尹现磊等人的引路下前往10号车厢。

刚到10号车厢，不用尹现磊等人的指认，黄正惠他们一眼就看到5个男青年正在对其他旅客实施抢劫，旅客田龙春已经被他们用尖刀刺得满头是血。这属于被抓了现行，3名乘警立即冲了上去，看到黄正惠手中的64式手枪，5名歹徒顿时慌成一团，顷刻间悉数束手就擒。

5名歹徒被牛皮绳捆上双手（乘警手铐有限，能不用手铐就不用手铐，控制一般罪犯都用绳索）带到餐车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黄正惠问其中1名歹徒。

“杨~杨朝国。”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闹着玩呢！”

一听这话，被人背到餐车配合乘警调查的田龙春急眼了：“闹着玩？我呸！警察同志，他们拿刀逼着我，要抢走缠在我腰间的3000元现金和2700元提款单。我稍一反抗，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说着，他指着杨朝国道：“是他，就是他用刀朝我头上捅了一刀。对了，他们还有7~8个同伙在12号车厢持刀抢劫呢！”

杨朝国等5人当场慌了神，面露惧色，他们知道他们干的事情要是交给法院能换几年牢饭，更何况，他们还是惯犯，被抓罪加一等。

黄正惠想了想，正色对他们说：“我代表政府和公安机关正告你们：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说着，黄正惠顿了顿，看了看这5个人越发恐慌的神情，如同给溺水之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你们如果愿意协助我们指认歹徒，可以得到从轻处理。”

黄正惠的这一处置极为高明，在受害者害怕报复不敢挺身而出指认歹徒的情况下，让“同道中人”黑吃黑显然更加省事。

……

“警察同志，你说话算话？”

“不愿意的话算了。”

“别别别，我愿意立功赎罪！”1名歹徒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也愿意！”另1名歹徒也表示愿意立功赎罪。

黄正惠解开2人手上的绳索，然后将自己唯一的一副手铐拿出来，将2名歹徒各铐上一只手，又嘱咐列车员看管好余下的3名歹徒，然后和杜金平、杨依秋2人往12号车厢方向而去。

……

在走到10号车厢时，走在前面的赎罪歹徒向黄正惠暗示，趴在行李架上的4个男子是抢劫歹徒黄正惠心领神会，冲上去将那4人一一从行李架上拽了下来，由赎罪歹徒一一验明正身后交给杜金平、杨依秋看守。一看此情形，10号车厢内的旅客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积极帮助乘警组指认和揭发，结果又有5名歹徒在10号车厢落网，乘警带的绳子不够，旅客们积极行动起来，有的解下皮带，有的贡献出自己携带的尼龙绳和背包带，将这9名歹徒捆得结结实实。

90年代拥挤的旅客列车车厢

留下乘警杨依秋带着热心旅客看守这9名歹徒后，黄正惠和杜金平继续往12号车厢方向而去。

当他们来到12号车厢时，赎罪歹徒表示这里没有他们的同伙，看样子是结束了12号车厢的抢劫，继续跑13号车厢去了，于是黄正惠和杜金平继续往13号车厢而去。

当乘警杜金平来到13号车厢厕所的时候，1名旅客用手往厕所里指了指，杜金平会意，立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身子把厕所门卡住，然后那名旅客悄悄告诉杜金平：里面有4个人，都是歹徒， 正在里面分赃呢！

杜金平立即仗着自己身高马大，一脚将厕所门踹开。里面的4个正在分赃的歹徒吓了一跳，3个人本能地双手抱头就地蹲下，另1个人抬起右脚跨出窗外准备跳车。

杜金平跨前一步，64式手枪几乎顶住那人的后脖颈：“跳呀，我看着你跳！”

那人回头，正好看到顶着自己鼻尖的64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哎呀”一声后“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于是，13号车厢的旅客又是贡献绳索又是贡献包带，将这4名歹徒捆住并就地看守。而由2名列车员代替杜金平跟着黄正惠继续往下搜捕。

黄正惠带着2名列车员跟着赎罪歹徒一直追到16号车厢，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只看到紧紧关闭的厕所门。黄正惠让列车员用钥匙开门，打不开，因为门被人从里面顶死。黄正惠随即带着2名列车员用脚蹬门，依然蹬不开。于是，黄正惠叫列车员打开和厕所相邻的列车员室的窗户，从那里探出身子朝厕所方向望去，看到几条腿正伸出厕所的窗外——

黄正惠当即举起右手所持的64式手枪朝向天空，“叭”“叭”鸣了两枪示警，“都不许动！”

然而厕所里的几名歹徒根本无视鸣枪警告，反而更加卖力地往窗外伸腿，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黄正惠果断开枪，“叭”“叭”“叭”！

3名歹徒相继腿部中枪，纷纷倒在厕所里，也没人再顶着厕所门，2名列车员也终于破门而入，将3人擒住。

通过对这21名落网的歹徒的审讯，乘警组了解到他们大多是在北碚站和渠县站上车的当地游手好闲的农民。上车后先是偷，见没有人反抗就公开抢劫，遇到有人敢反抗就立即动刀子。

鉴于落网的歹徒肯定不是上车歹徒的全部，应该还有歹徒在列车上，所以乘警杜金平联系运转车长，要求他马上与294次旅客列车前方到站河市坝站（位于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河市镇的四等车站）值班员联系，要求他将294次旅客列车上发生的案情转告达县站（今位于四川省达州市通川区的特等车站）公安派出所，请求增援。

90年代的旅客列车运转车长

……

当294次旅客列车在22时39分缓缓驶入达县站，此时达县站公安派出所全体干警和联防队员早已在站台上严阵以待，列车刚一停稳，干警和联防队员们一拥而上，将已经被控制住的21名歹徒押解下车，还搂草打兔子地抓获了7名从客车车厢窗口处跳下试图溜之大吉的漏网之鱼。此外，被歹徒抢劫的47名旅客（包括被行凶刺伤的16名旅客）也被送下车，由列车长王佩宏和乘警杜金平看护并作笔录，而乘警杨依秋则跟着黄正惠乘警长留在列车上调查取证。

达县站站房

22时43分，襄樊铁路公安处接到294次旅客列车乘警组上报的情况，处长孙书礼立即指派张建华副处长带着23名干警连夜驱车赶往达县站，同时迅速将案情通报给成都铁路公安局重庆铁路公安处，郑州铁路局安康铁路公安处以及相关地区、县市公安机关，请求配合。随即，公安部、铁道部和四川省公安厅在接到通报后也迅速行动起来，很快组织和调配警力，在连接四川、陕西和湖北三省的襄渝铁路上编织了一张由铁路公安、地方公安、铁路职工以及群众联防组织组成的围捕旅客列车劫匪歹徒的大网。

294次旅客列车离开达县站后，沿途前方车站公安派出所的公安民警组织抓捕小组轮流上车，配合294次列车乘警组，像一把篦子一样对旅客列车车厢进行梳理，一旦抓到歹徒，立即实施抓捕。到294次旅客列车抵达武昌站（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特等车站）的时候，又有53名歹徒落网，经过审讯他们又供出了11名已经下车的同伙，在联系地方公安机关配合下，这11人在随后的五六天时间里先后落网。

9月17日14时30分，张建华副处长带队赶到达县站，此时294次旅客列车早已离开，但捕获的28名歹徒和47名受伤旅客都留在达县站。张建华赶到达县站后立即展开收集人证物证以及对抓获的歹徒进行提审，同时认真做好受伤旅客的安置工作。

经过核实，294次旅客列车特大系列抢劫案的作案人员总人数为85人，分属七个犯罪团伙，团伙成员年龄最大的46岁，年龄最小的13岁。他们总共洗劫了294次旅客列车14节车厢中的9个，总共抢劫旅客303人，抢走现金20484.45元、各式手表29块、车票83张。有16名旅客因为反抗抢劫而被歹徒刺伤，其中2人伤势严重。

鉴于294次旅客列车乘警组乘警长黄正惠、乘警杜金平、杨依秋的优秀表现，郑州铁路公安局给予他们每人各记个人二等功一次的表彰；294次旅客列车包乘组因协助抓捕劫车歹徒有功，被郑州铁路局记集体大功一次，列车长王佩宏和几名出力的列车员被记个人大功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