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第一视点丨大陈岛的时代问答)

2024-05-13 02:06 来源:爱美欣 浏览量: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施力维 吾维 肖淙文 陈久忍

浙江台州东南20多海里,坐落着总面积仅15平方公里的大陈岛。60多年前,467名青年登上解放不久的大陈岛,开启一段当代垦荒传奇。

小岛独特的引力,牵动着深邃的目光。

2006年8月29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到大陈岛考察,慰问老垦荒队员,勉励当地干部群众发扬“艰苦创业、奋发图强、无私奉献、开拓创新”的大陈岛垦荒精神。到中央工作后,他还先后两次给老垦荒队员及其后代回信。

一路走来,今天,面对前无古人的中国式现代化之路,新的垦荒史,正待当代人书写。

这注定是一段艰辛的航程。此刻,大陈岛,你能告诉我们什么?

大陈岛全景。拍友 孙金标 摄

荒岛之问——

那一声“到”,是最真挚的回答

“荒凉一片,什么都没有,连一棵像样的树都看不到。像是一个‘死岛’。”这是首批垦荒青年登岛时的第一印象。

1955年,国民党守军裹挟大陈岛全体居民败退台湾。第二年,响应团中央“建设伟大祖国的大陈岛”号召,众多温州、台州青年奔赴大陈岛垦荒。尽管有所准备,但登岛时的一幕,仍让这些年轻人备感震撼。

青年垦荒队员在凤尾山上挥锄开荒,揭开了大陈岛垦荒的序幕。(资料照片)

事实上,这座岛,又何尝不是初生的新中国的缩影——一穷二白,经历连绵战争,人均GDP世界倒数。

何去何从?这个创造过灿烂文明的民族,走在历史的低谷,面对时代严酷的考问。

时隔多年,大陈岛交出的高分答卷,耐人寻味,引人探究。

2006年8月29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登上大陈岛,考察了岛上的各项事业。“习书记专程去大陈岛调研的那天,海上风浪很大,同行的很多同志都被颠簸得吐了,即便如此,习书记还是坚持登岛。他来到大陈岛垦荒队员的家中,与大家坐下来聊家常。”那次调研,时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胡坚印象很深。

今天,当我们前来寻访垦荒者的故事时,同样为之深深吸引。

“张寿春!”

“到!”

讲起当年领受任务的瞬间,眼前96岁的老人大喊一声,双脚跺地,跳起立正、敬礼。这一幕,让人想到一首老歌: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当年,1948年就加入地下党的张寿春是垦荒队员中的老大哥。到大陈岛后,接到让他去竹屿岛养羊的任务,他一口答应。

竹屿岛离大陈本岛约5公里,在这座2平方公里的孤岛上,张寿春一个人,带着20多只羊,四周海天茫茫。

送补给的船3个月来一趟,好多事都要靠自己。头发长了,就拿剪刀“咔嚓咔嚓”,后脑勺像被老鼠啃过,张寿春也不在意,“羊又不会笑我”。

胸中憋闷时,张寿春就捡起一根棍棒,舞得呼呼作响。天地搭建的舞台下,没有掌声,只有涛声。

羊淋过雨容易生病,张寿春就挖了好多地洞做羊圈。母羊难产,他又当起助产士。3年,羊繁殖到200多只。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这是献给国家的一笔宝贵财富。

说起张寿春,垦荒队员都竖大拇指,称他“当代鲁滨逊”。

在张寿春看来,跟过去比,当“鲁滨逊”不算苦:抗战的时候,日本人进了温州城,全家人只好逃进永嘉深山;1948年他给游击队送情报,关卡重重,敌人的刺刀顶在胸口,死里逃生。

和张寿春一样,那一代垦荒队员,生于积贫积弱的中国,亲历民族备受欺凌的至暗时刻,对于个人、小家与国家的关系,他们有着深切的感悟——

没有国,哪有家。

因此,当听到新中国的召唤,无数人像张寿春一样,大喊一声——

“到!”

“到”,这一字,胜却千言。

垦荒青年中,像张寿春一样的奇人还有不少——捕鱼船上的铁姑娘金育育、海上劳模顾子连、救人牺牲的烈士陈显坤……扛着锄头,啃着番薯,他们一点点改变着大陈岛的模样——曾经的荒岛,长出了庄稼蔬菜,建起了乳品厂、砖瓦厂、水产加工厂;队员们用省下的津贴,打造了台州地区最早的一对机帆船,实现了渔业机械化;他们甚至还建立了文化站,海风中飘荡起小提琴声。

经改造提升后的大陈岛垦荒纪念碑区块。共享联盟·大陈岛 曹娅萍 摄

垦荒精神,书写者并不仅仅是这几百名青年。这是新中国整整一代建设者的缩影,是父辈共同的旗帜。

小小的大陈岛,成了埋藏精神富矿的“金银岛”,在中国的红色史册上留下鲜明的标记,也成为习近平同志心中的牵挂。

事实上,在浙江工作期间,习近平同志对传承红色文化、提炼时代精神始终倾注着心血。2002年10月,到任浙江之初,习近平就专程到嘉兴南湖瞻仰红船。其后,他又把“红船精神”概括为“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立党为公、忠诚为民的奉献精神”。2006年2月,他在浙江日报发表署名文章《与时俱进的浙江精神》,激励全省人民“干在实处,走在前列”。

大陈岛垦荒精神,一脉相承,同频共振,恰似山呼海啸的雄浑交响。

转型之问——

一条鱼,带活了一座岛

时间永不停步。垦荒,永远的试卷,不同的考题。

世纪之交,各地发展如火如荼,大陈岛却走到了十字路口。

受过度捕捞和海洋污染的影响,渔民的收成越来越差,过去一网能捕几千斤的野生大黄鱼,早已一尾难觅。

大陈,曾是仅次于舟山的浙江第二大渔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逢大黄鱼汛,上万条来自浙、闽等地的渔船进出大陈岛梅花湾,岛上最多时有1万多常住居民。入夜,渔港一片灯火辉煌。

但到2000年前后,许多渔民卖掉渔船上岸谋生。渔业衰落,相关的水产加工、销售等产业随之萎缩。到2006年,岛上常住人口只剩下1000多人。

梅花湾黯然失色。大陈岛,面临重返“荒芜”的风险。

2006年8月那次大陈之行,习近平走到渔民们中间,关切地了解渔业生产和转产转业等情况。

渔业转型,这不仅是大陈岛,也是东部沿海地区面临的共性问题。那段时间,在浙江沿海调研时,习近平同志强调,“发展海洋经济,绝不能以牺牲海洋生态环境为代价。”他还指出,要“积极调整沿海地区的产业结构和生产方式,转变经济增长方式”。

“靠海吃海”这条索取之路走不通了,大陈人要探索一条可持续的“养海耕海”之路。

大陈岛周边海域,大片的贻贝养殖成为一道风景。拍友 孙金标 摄

海上垦荒,当年垦荒队员们就作过探索。

那是1957年,时任垦荒队队长王宗楣北上大连,学习海带养殖技术,他在海上漂了三天两夜,运回100万棵海带苗。

海带是北方的水产,对温度和水流有特殊要求,队员们都没有养殖经验。北风呼啸的冬天,大家双手双脚浸在海水里洗刷、夹苗,手脚冻得像馒头一样。

即便如此辛苦,第一年,收获的海带不是烂就是小,根本没法销售和食用。

怎么办?王宗楣在广播里听到,奉化的桐照村,海带养殖成功了。

王宗楣拿上帆布袋,跳上船就出发了。从桐照村,他带回来更适合南方环境的海带苗。

第二年养苗,大家选择了水流更急的竹屿岛海域。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一天下午,女垦荒队员戴婕嬃和几名队友,驾着小舢板,从竹屿岛前往大陈岛。

海上天气说变就变,大风骤起,舢板不听使唤,一路向外海漂去。大浪中,小船像个鸡蛋壳,上下翻腾,海水直往船里灌。大家拼命往外舀水,只怕一停下来船就会沉……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小船漂到一个小岛上,脚踏实地的那一刻,队员们终于松了口气:“我们的命是捡回来的。”事后得知,他们登岸的地方,已是温岭石塘海域。

在一次次失败和尝试中,海带在大陈岛扎下了根,同样扎下根的,是大陈人开拓创新的精神。

时任大陈镇党委书记孙尚权说,世纪之初,大陈岛已在探索小规模网箱养殖。但因为活动空间受限,养殖黄鱼个头小、口感差。学习挪威养三文鱼技术来养殖大黄鱼,但大陈岛风急浪大,挪威的技术“水土不服”,台风一来,网箱东倒西歪,大黄鱼苗都跑了。

很多渔民觉得,在大陈岛搞网箱养殖就是“天方夜谭”,但有个“外行人”却想闯一闯。

陈招德,1960年出生,是岛上的“垦二代”。垦荒队员的故事,他从小听到大。

“有没有可能建更大更坚固的网箱,让黄鱼自由自在生长?”从事建筑生意的陈招德,心里一直放不下这片海。

2010年上海世博会,逛展的陈招德来到智利国家馆,见到一种用铜合金制作的超大网箱。

陈招德心念一动:大型铜围网经得起风浪,养殖空间大,黄鱼活动方便,更接近野生状态。

经过测算,建这样的网箱最少要投入900多万元,这意味着他要把这些年辛苦打拼的积蓄都扔到海里。

垦荒人的血液,在陈招德身上奔涌。他联合了岛上12位渔民成立合作社。历时半年多,大陈岛海域建起了第一个大型养殖铜围网。这个超大网箱,深20多米,长宽都超过50米。

如果说建造围网,陈招德以前的施工经验还能帮上忙,但养鱼,他着实是门外汉。

第一年投放20多万尾鱼苗,因为密度太高,黄鱼不长个,肉质差,最后赔了上百万元。第二年,减少了鱼苗数量,好不容易赚了点钱。

最大的挫折是第三年,一场16级的超强台风来袭,铜网被扯得七零八落,50多万尾黄鱼跑了个精光,经济损失上千万元。

“不要再养鱼了!”老婆劝陈招德。

“老陈,我不干了。”有股东要求退出。

那些天,陈招德常在海边徘徊,他有过后悔:如果安心干建筑老本行,哪有这么大的风险。可另一个声音更加响亮:“做前人没干过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当年垦荒队员养海带的经历,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陈招德找来施工队,加密桩基、修补围网、追加鱼苗。正是这批黄鱼,在第二年春节卖出了好价钱,弥补了部分损失。

几年下来,陈招德快速积累了经验,从围网的桩基排布、黄鱼养殖的品种,到饲料配方、几点钟捕捞等,他总结出了一套标准流程。

陈招德的成功,引来许多渔民的关注。大陈岛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铜围网养殖网箱。

“大陈黄鱼”成为国家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品牌知名度不断提升。“中国东海大黄鱼之都”也成为台州市椒江区的新名片。

大陈黄鱼丰收。拍友 潘侃俊 摄

千百年来,大陈人都以捕鱼为生。从靠海吃海到耕海牧渔,这是一次历史性的革命。

如今,大陈岛已成为国内最大的大黄鱼铜围网养殖区。2023年,全岛黄鱼产量9000多吨,产值超10亿元。黄鱼养殖带动了相关的加工、销售、旅游等产业。

一条鱼,带活了一座岛。海上垦荒,走出了一条转型发展的新路。

生态之问——

“绿色垦荒”,探寻“未来之岛”

风,这个曾经困扰大陈岛的不稳定因素,如今却是全岛最稳定的能源。

大陈岛,正在探索一项意义深远的“垦荒”——零碳海岛建设。全岛将使用风电,逐步告别煤、石油等化石能源。

这次“垦荒”,大陈岛要用技术变革和前沿理念,为全国乃至全球作示范。

现在,乘船前往大陈岛,远远就能看到岛上一长排风力发电机,舒展着10多米长的白色叶片。

大陈风力发电,是在习近平同志关心下发展起来的。

“2006年,习近平同志登上大陈岛后,我们汇报了风电场等项目的建设方案,他听得很仔细,并指出大陈岛开发建设大有可为,要努力把大陈岛的优势发挥出来。”孙尚权说。

大陈岛是全国风能最富集地区之一,年有效风速时数达7000小时。但与此相伴的,是复杂的海岛建设环境。

“和陆地建设相比,难度不止一倍。”当年参与工程建设的电力工程师张金雨说,建材运上岛,耗时久、成本高。有时设备缺一个零件,就得从大陆辗转运过来。海岛地形崎岖,找一块平地都不易。施工中,他们曾挖到战争年代的坑道,还有一次挖出了炮弹,让大家都捏了把汗。

发电设备运输、安装是最大难题。张金雨还记得电力设备初次上岛时的情形。当时山路泥泞,仅容一辆卡车通过,长度超过车身的风力发电机叶片,卡在转角。进退两难之际,岛上的军民一起动手,顶风冒雨,开山拓路。施工团队下定决心,发电机建在哪,就把道路建到哪!

“没有垦荒精神,风电场是很难建起来的。”张金雨说。

经过上千个日夜的奋战,2009年底,大陈岛上的34台风力发电机,终于开始转动。

让海风吹拂了千万年,这一刻,大陈岛张开双臂,尽情拥抱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伙伴。

从此,大陈岛居民告别了使用半世纪的柴油发电机。风电场6000万千瓦时的年发电量,远远超过了岛上用电需求,90%以上的电力向外输送。

向来缺油、缺电的大陈岛,现在将滚滚能源输向大陆,就像游子给母亲的反哺。

大陈岛上的风力发电机组。共享联盟·大陈岛 曹娅萍 摄

激动的老垦荒队员,把风电场建成的消息,写进了给时任国家副主席习近平的信中。

2010年4月,习近平同志给老垦荒队员回信,他充满感情地说:“我一直惦记大陈岛发展和岛上的干部群众。”了解到大陈岛取得的新成绩,习近平感到很欣慰,并勉励大家朝着“小康的大陈、现代化的大陈”目标迈进。

当年,“建设伟大祖国的大陈岛”,唤来了大陈岛开发的先辈;

今天,建设“小康的大陈、现代化的大陈”,引领着新一代的大陈人。

浙江,是“两山”理念的发源地;大陈岛,有风力发电的良好基础,能不能在绿色低碳发展上当先锋?为了这个目标,大陈人正在行动——

大陈岛上的旅游公交车,换成了全电公交;渔业养殖,依靠电力制氧;民宿餐饮,正在逐步使用电炉等设备。

蓝和绿,是大陈岛的底色。

碧海蓝天下,居民李荷娇从海滩上捡起塑料瓶和破损渔网,送到岛上名为“小蓝之家”的回收点。塑料瓶每个2毛、破旧渔网每公斤5元……退休在家的李荷娇,靠着回收海洋塑料垃圾,每月能获得1000多元的收入。

这些塑料垃圾将被回收企业利用,最后做成汽车配件、行李箱、手机壳等发往全球各地。产品上都有专用的数字“碳足迹”,扫描之后能显示回收塑料的源头——大陈岛海域。

重视环保减碳的国际头部企业,会以高出传统再生塑料的价格,优先采购这种有数字认证的回收塑料制品。

从海上垃圾收集到陆地再生利用,再到用于国际碳交易增值,大陈岛上的这个“蓝色循环”试验,如今已经参与到了全球海洋治理中。

2023年末,“蓝色循环”海洋塑料废弃物治理模式,获得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颁发的“地球卫士奖”。

扫描废弃海洋塑料制成品上“可视化海塑码”后显示的减排信息。图源:新华社

一个小岛的试验,为世界送上了可持续、可复制、可推广的海洋塑料废弃物治理中国创新方案。

从60多年前荒凉的“死岛”,到成为绿色、可持续的永恒之岛、未来之岛,大陈岛的故事,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

青春之问——

梦想,召唤新时代的垦荒者

大陈岛的垦荒故事,散发出年轻人的蓬勃朝气。透过当年的黑白照片,你都能看到梦想的色彩。今天,从80后到00后,新一代年轻人,正在播种属于他们的梦想。

2016年,大陈岛老垦荒队员的后代、台州市椒江区张婧怡等12位小朋友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汇报了学习和生活情况,表达了传承大陈岛垦荒精神的决心。“六一”前夕,孩子们收到了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希望你们向爷爷奶奶学习,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努力成长为有知识、有品德、有作为的新一代建设者,准备着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力量。”

说到培养新一代建设者,大陈镇镇长蒋瑛说:“我们想把大陈岛打造成青年励志岛、青年创业岛。”85后的蒋瑛,上岛工作已经3年了,而她的同事中有许多是95后、00后。

蒋瑛说,这几年,大陈岛一直在鼓励年轻人返乡创业,建起青年创业中心等平台。

年轻人,正在回归。

2020年,大陈岛上的第三代、80后孔庆磊看准了岛上新变化,回乡投资近500万元,打造高端民宿。那一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岛上的旅游业受到冲击。“现在行情不好,大家都不敢投,你看中了什么?”有人不解。

“看中的就是未来。大陈岛这么受重视,一定有前景。别人不敢投,我们正好用节省的成本把项目做精。”孔庆磊这样回答。

当时,岛上的民宿以中低端为主,孔庆磊希望通过高端民宿的建设,提升海岛旅游的品质,吸引更多年轻人。

事实印证了他的判断。2023年春夏时节,孔庆磊的澜庭民宿每间定价一两千元,仍然供不应求。

和孔庆磊一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到岛上。当年,垦荒青年建设了岛上第一家乳品厂、第一家俱乐部,开动了第一艘机帆船;今天的年轻人,开起了岛上第一家奶茶店、第一家高端民宿、第一家咖啡吧。

当年,是青春之歌唤醒了大陈岛;今天,大陈岛又一次青春焕发。

去年,大陈岛吸引了17万游客。旅游旺季,梅花湾的夜晚,比当年更多彩。依靠旅游业、养殖业等,居民年人均收入约为6.77万元,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大陈岛甲午岩景区。拍友 潘侃俊 摄

从大陈岛起步,垦荒精神跨越大海,走向更辽阔的天地。

台州是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的发祥地之一。行走在各大产业园,我们在不少民营企业家身上,看到了垦荒人的精气神。

屹晶微电子有限公司负责人黄米龙,母亲是垦荒队员,生长在大陈岛的他,睡前故事听的是“当代鲁滨逊”,学校的露天电影放的是一江山岛战役……

1993年,黄米龙辞去发电厂的稳定工作,干起个体户,生产电视机的高频头、遥控器等,到2000年产值高达6000万元。但在心里,黄米龙有着更高的目标——芯片。

芯片,现代科技“皇冠上的明珠”。彼时,国内芯片公司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深圳。2007年,敢为人先的黄米龙,创立了台州最早从事芯片电路设计的公司。

那是一段少有人走的寂寞而漫长的路。摸着石头过河,黄米龙带着团队坐了两年冷板凳,才开发出第一块单片机(MCU)芯片。

最困难的时候,初创伙伴也选择离去。为了保障研发经费,黄米龙狠心卖掉了在深圳的房子。直到创业第七年,企业才实现了收支平衡。

如今,屹晶微电子的驱动芯片设计业务跻身行业前五,占到了国内市场10%的份额,上游客户集聚中芯国际、华虹、华润微电子等业内龙头,下游终端客户包括比亚迪、长安等大厂。

当年,张寿春在竹屿岛上孤身放羊;今天,黄米龙在芯片产业上下求索。漫漫长夜,他们同样不怕鬼,不信邪。

传承之问——

垦荒故事,走进更多人心里

有多大的付出,就有多深的情感。

去年12月,王宗楣第51次踏上大陈岛。91岁的他,在儿女搀扶下,缓步攀向凤尾山巅。这里,是全岛的最高峰,台阶尽头,大陈岛垦荒纪念碑迎风伫立。

60多年前,就是在这儿,在飘扬的红旗下,登岛队员高声宣誓:“我是一个青年志愿垦荒队的队员,我志愿来到伟大祖国的大陈岛,面对着祖国的海洋,背后是祖国的河山……”

在当年站立过的地方,王宗楣屈膝掬起一捧土,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的袋子,“不知以后还能不能上岛,带回去作个纪念。”

可以让王宗楣欣慰的是,今天,在一遍遍讲述的故事里,垦荒队员们永远不老。

95后王秋怡,是大陈岛的一名宣讲员。每年,她都要给几十批游客讲述垦荒故事。在王秋怡心中,垦荒精神不是符号,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真实发生在岛上的故事——

那是面对12级台风,垦荒队员手牵着手,援救受困的队友;那是下水不久的“勇敢号”机帆船,在大浪中停机的惊心回忆;那是二代、三代垦荒人,养黄鱼、建风电、搞文旅的曲折探索……

“感动自己的故事,也一定能感动别人。”王秋怡说,在讲述中,她对垦荒精神有了新的认识,“大陈岛未来是什么样,就看我们的了。”

学生在台州椒江区青少年宫大陈岛垦荒精神展区上“开学第一课”。共享联盟·椒江 杨成龙 摄

如今,大陈岛垦荒的故事,写进台州学生的课本、走上理论宣讲的舞台、化为激励企业发展的动力,也成了台州城市精神的新坐标。

从台州到浙江,再到中国,大陈岛垦荒精神流传四方,汇入到伟大民族精神的壮阔洪流之中。

此时此刻,我们仿佛听到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回响:“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唯有精神上站得住、站得稳,一个民族才能在历史洪流中屹立不倒、挺立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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