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头条大赛(第19季)丨安卡:空巷子)
2024-03-10 22:44 来源:爱美欣 浏览量:次
空巷子
文/安卡
仲夏时节,热空气快要沸腾的午后,我又一次来到江城这条老巷。像去探望一个很老的朋友,无论我离开多远,他永远都站在原地。
老巷隐匿于城市一隅,原是城市登顶望远必经之巷。现在,被林立的高楼包围,成了这座城市的一条缝隙。城市越来越繁华,这条缝隙越来越苍老、瘦弱。百余米的旧石梯,蜿蜒着伸向小山口,伸向古老的城门。穿过这条缝隙,就远离浮华的闹市,却也更抵达城市内心深处,孤独、安宁、慈祥且坦诚,静默地守护着一座城市的记忆。
老巷的入口十分隐秘,一进入人就魔术般消失。炽热的阳光下,我发现新增了一块蓝色路牌,是更多的人开始怀旧了吗?又或许是之前都有未曾留意。我担忧增加的路牌会让老巷沦为闹市。我侧着身走进老巷,才知道我的担忧十分多余。这老巷依然是空巷,和数年前一个人惊喜地穿过老巷登上山口的情形并无二致。
老巷的两侧,一侧是板楼,一侧是条石修葺的古宅庭院。阳光斜照进来,石梯和斑驳的墙面一半阴暗一半明亮,明亮得闪闪发光。我走在阴暗处,瞬间就丢失了影子。如果说影子即灵魂,我可以暂时做一个空心人。可是老巷呢?老巷的影子早已扎根在这座城市,在阳光灿烂的城根下,在霓虹摇曳的宁静处。
老巷中段有一棵几百年树龄的老黄葛树,像坐在村口的耄耋老人。它树干粗壮蜿蜒,满身皱纹;它悬根露爪,古态毕现。有风吹过,老人迟缓地摇着苍郁的蒲扇,用蝉鸣呼唤着谁的小名,有没有人应答,与他无关,偶尔停顿,继续呼唤。
我坐在老黄葛树下,坐在它巨大的阴影里,重新认识老巷。被时光的风雨摩挲过的石梯,破旧中带着温润,温润中挂满苔痕;一个个川东民居的大木门紧闭着,仅从门前石梯光滑度,可窥见曾经的门庭若市;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挂在古宅破落的墙面,我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思绪,会不会从灯光下老人们的皱纹中感到欣慰;更高处,是古宅木质的屋檐和繁盛的杂草,依稀能看见曾经的富足;最高处,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纯净、高远,比逝去的旧时光更远。无人居住的老巷,是一个空巷,烟火气在别处。
有人说老黄葛树就是菩提树。我确乎听到过它讲故事,用它自己的语言,用我能懂的语言。它是老巷的见证者,一寸一寸的拼命生长,用根牢牢地抓紧土地、石梯和墙面,看着巷子一天天从繁华到空寂,看巷子的人们一个个走出去,看走不出巷子的人们一天天衰老……我突然觉得,也许这只是老巷的盛年。历经丰沛的人间,褪去浮华的外表,回归朴实的内心,就这样走向不知何时的暮年。
其实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老巷并没有我的故事。没有我的童年,也没有我的同伴,更没有我的生活,不应该有类似情怀的东西。我是一个漂泊者,一个偶尔驻足老巷的过客。我和老巷之间,永远保持着彼此陌生又熟悉的关系。我敬畏老魂灵般存在的老巷,老巷接纳我贸然的闯入。
我第一次无意中闯入老巷,是一个冬天。因少年时期拥有了第一个相机,一个胶片相机,便开始四处猎奇寻宝。暮冬的老巷被一层又一层的雾气包裹着,苍白萧条。能见度低,没有高空的视野,老巷更显逼仄,像老巷的生活,人迹罕至。老巷是真的老了,五六百年的光阴,将石梯鞭打得圆润和支离。少有人走,所以条石上布满青苔,石缝里缀着不知名的野草。仿佛只有这样,老巷才有了生命的迹象。老巷幽深,其实不过百余米,我却感觉走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登顶至古老的城门,风招摇而过,老巷平添了些许清冷和皱纹。我想到“垂垂老矣”,这暮冬的老巷,也仿佛是老巷的暮冬。
我惊异于老巷的老,老得空旷和荒芜。胶片数量有限,每一次按下快门之前都要斟酌良久。“被限制”的拍摄,让人与入镜物有更多的对话。蜿蜒而上的石梯、杂乱的电线、烟熏过的旧窗、破败的木门、锈迹斑斑的铁锁……它们在讲述那些辉煌的岁月,那些牵着孩子的手走入学堂的家长,那些饱受风霜的守城将士,那些登高望远的诗人,那些院落里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那些出走一生再没回来的邻居……在等待照片的日子里,那些对话又更鲜活了些。
时代更迭了,相机迭代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霓虹灯下成长的都市人,去古镇逛古巷成了最热门的旅游时尚。于是,仿佛一夜之间,许多城市的古镇古巷修复翻新了,从保护变成了“量产”,“无中生有”了许多古镇古巷。我也跟着时尚走了好多古镇,逛过好多古巷。仿古的木制建筑、精致的青石板路、红红的灯笼、各地均有手工摆件、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
当古镇古巷都越来越同质化,人们想要回去的故乡,最后都成了最熟悉的异乡,我又带着单反相机、手机去拜访江城老巷数次。我们总是需要用过多的比较来证明内心所向,我杞人忧天地担心老巷被人遗忘,仿佛我是老巷唯一的朋友,一旦我忘记了老巷,它就不复存在了。
很欣慰,老巷依然是我熟悉的空巷子,除了季节变幻,老巷仿佛已按下岁月的暂停键。或许,老巷才是人间清醒,从不思考盛年或暮年,它只是深谙老子的顺其自然之道。也许,每座城市都需要这样一个空巷子,将宁静赠予内观者,将故事讲给孤独者,将孤独赠予岁月,让不变比变幻更让人着迷。
离开老黄葛树,我走向老巷的最高处——古老的城门。城门之上,藤蔓植物爬满沧桑的城墙,阳光打下来,为老巷赐予一顶金色的桂冠,辉煌灿烂,光彩耀目。此时,汗水滴进我的眼睛,有点刺痛,像泪。
(作者供职于合川区美术馆)
版面欣赏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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