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铁路公安擒凶往事，1992年274次旅客列车特大行凶抢劫案侦破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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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4月1日1时55分，由西安开往广州的274次旅客列车正行驶在陇海线上行方向，将要接近前方到站郑州站，有几名年轻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列车的9号硬座车厢里行窃，结果因为动作过大被旅客发现。面对旅客的斥责，其中一名年轻人恼羞成怒，掏出一把卡簧刀对着人群乱挥乱比划。

此时此刻，几名新疆广播电视学校学生见义勇为，围住持刀歹徒试图夺刀，没想到该歹徒的三名同伙也拔出匕首、菜刀等凶器，二话不说上来就对着学生们和其他见义勇为的旅客一顿乱刺，当场将学生吴刚刺成重伤，将学生戴伟、王道峰和另外三名旅客刺伤——

10分钟后，274次旅客列车驶入郑州站停车，几名歹徒行凶后跳车逃跑，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中。由于吴刚同学伤势严重，已经失去了意识，众人连忙将受伤的学生和旅客转移下车，送往郑州铁路局中心医院救治（经全力抢救，吴刚保住了性命）。

根据受伤旅客和其他目击者的回忆，歹徒一共有五个人，身高在1.65米至1.70米之间，说话操东北口音，其中一人手持“明晃晃的不锈钢菜刀”，三人手持卡簧刀。其余的因为事情发生在夜间，大家都是突然在睡梦中惊醒，再加上突发情况极为混乱，实在无法记起更多的歹徒细节（就算以上的细节也都是郑州铁路公安局对受伤旅客反复询问了好几次才根据记忆碎片拼凑起来的）。

虽然线索极少，但因为此案造成一人重伤五人轻伤，引发舆论哗然，惊动了铁道部和公安部，时任公安部部长陶驷驹和时任铁道部部长李森茂对此事高度重视，在两部的协调下，由广州铁路公安局和郑州铁路公安局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代号为“401”的专案组（4.01的意思，指案发时间），专门处理此案。

鉴于这伙歹徒还会继续在列车上作案，于是专案组加强了在京广、陇海两条干线上行驶的旅客列车的警力配备，每一趟列车除了原有的乘警组外，还加强有刑侦处刑侦大队的便衣侦查员，并且做到每一次蹲守都有带“长”的领导在岗，对在列车上行窃的犯罪分子实施“打伏击”，“抓现行”。

一张大网就此撒开——

4月11日凌晨，跟随271次旅客列车“打伏击”的广州铁路公安局广州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侦查员关光荣和尹科两人遇到一名对旅客实施行窃的男青年并当场将他擒获，人赃并获后将此人铐上并押送到宿营车审讯。此人自称叫李利，河北承德人，但是说话口音明显就是“东北腔”，并且没说几句就声称自己有肺结核病，并一边吐着白沫一边大声咳嗽，。拒绝交代自己在车上行窃的犯罪事实。关光荣和尹科两人和此人有如下问答“”

问：“你是哪里人？”

答：“河北省、承德市。”

问：“住哪里？”

答：“兴隆街389号。”

问：“知道从承德站到你家怎么走吗？”

李利顿时语塞，关光荣和尹科发现此时的李利面容虽显疲惫但眼神却依然放光，眼珠子提溜乱转，明显是在思考说辞，所谓家在承德明显就是在胡扯淡。

问：‘你成家了吗？’

答：“成家了。”

问：“你和你爱人关系怎么样？”

答：“还好吧。”

问：“你爱人身体怎么样？”

答：“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问：“谁在照顾你爱人？”

答：“谁在照顾？谁在照顾？呵呵，没人照顾。”

问：“那就争取宽大处理，重新做人，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好好想想吧。”

……

僵持了十来分钟后，关光荣冷不丁忽然提了一句：“你根本就不是河北人，而是东北人。”

一听这话，李利顿时浑身一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

一根烟后，李利开始交代：

他的真名叫A某，祖籍齐齐哈尔市，他交代说，来自内蒙古的流窜犯B某对他讲：3月底4月初的时候，来自齐齐哈尔碾子山区流窜犯袁宏等人在274次旅客列车上用刀捅伤了几名旅客，然后袁宏等人跟着B某到南边避风头去了。

问：“他们在什么位置犯的案？”

答：“郑州以北，在郑州下的车。”

问：“袁宏一伙习惯带什么凶器？”

答：“三把带柄的弹簧刀、一把不锈钢菜刀。”

关光荣和尹科认为A某交代的情况非常有价值，但是问及B某的真实姓名以及他和袁宏等人现在都在哪里时，A某表示实在不清楚，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袁宏团伙的部分成员的姓名、化名或者代号：大明、弓二、关老五、玉华、玉涛、张慧明、杨明福等人。算上B某在内一共十二人。此外，A某表示曾经在一次喝酒喝高后听袁宏吹嘘过他在郑州有“相好的”。

4月15日，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对A某的口供进行分析。会后形成共识：

B某既然对A某说他们要去南边去躲躲，这可能说明这伙人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事，准备暂时收敛犯罪活动，转移一个地方隐藏。于是决定扩大侦查范围，将排查范围从郑州铁路公安处和广州铁路公安处两个辖区扩大到郑州铁路公安局下辖的郑州、西安、洛阳、武汉四个铁路公安处和广州铁路公安局下辖的广州、衡阳、长沙三个铁路公安处的辖区。密切关注管区范围内东北籍流窜犯的动向。

4月16日，铁道部公安局在铁道部和公安部的协调下，召开了由沈阳、哈尔滨、北京、郑州、上海、广州、柳州和成都八个铁路公安局局长参加的电话会议，对A某交代的袁宏、弓二、关老五等十二名犯罪分子布置抓捕工作。

总体战的威力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4月16日当晚，北京铁路公安局天津铁路公安处就传来了袁宏在天津铁路公安处辖区内的案底记录——在北京至广州的旅客列车上行窃被乘警处理，并在天津站派出所拘留了15天。

专案组根据袁宏的犯罪前科案底以及已经被捕的东北籍流窜犯A某交代的情况分析，将这伙人的窝藏区域划定在信阳、西安和郑州三地之间的三角地带，最大的可能就是郑州及周边县市，因为郑州站是京广线和陇海线的交汇枢纽站，人流密集，来自五湖四海，也易于隐藏，也方便这伙人建立窝点并养“相好的”。

于是，郑州和广州两个铁路公安局各铁路公安处的抓捕小组纷纷向郑州方向集中，对袁宏等人进行围捕。

4月17日上午，前往信阳的追捕组接到线报，至4月16日为止，袁宏一伙人一直在西安到信阳的铁路线一带活动。并且还透露：该团伙的重要成员“弓二”在4月16日在243次旅客列车上行窃作案时遇到了“硬茬子”，遭到了被盗旅客围殴，头部被砸伤，无法继续作案，被迫溜回齐齐哈尔原籍养伤。

4月17日晚上，铁道部公安局刑事犯罪资料中心的技术人员们通过不懈查找，终于将袁宏团伙的主要成员“大明”、“弓二”、“关老五”、“玉华”等人的真实身份查明，并确认他们在郑州和洛阳有固定的落脚点，但是具体的落脚点地址在哪里还需要继续细查。随即，各铁路公安处的抓捕组将包围圈继续缩小至运行在郑州至信阳之间区域。

4月18日上午，在271次旅客列车上蹲守伏击的广州铁路公安局广州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玉东海中队长从一名在列车上抓获的东北流窜犯的供词中获知：B某和他的“相好的”C某此时正住在郑州市的双塔宾馆。

在得到玉东海中队长的通报后，郑州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的李新平等十名侦查员火速赶到双塔宾馆，结果翻遍了宾馆的住宿登记簿都没有查到B某和C某的姓名，只有511房住宿的旅客登记姓名和C某只有一字之差，于是他们决定去511号房探个究竟。

在宾馆保卫科科长的亲自陪同下侦查员敲响了511房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的青年女子：“你们找谁？”

李新平反客为主地问：“就你一人啦？”

答：“不，和我丈夫一起来的。”

李：“哦，那人呢？”

答：“昨天到洛阳做生意去了。”

李：“你爱人多大年纪呀？”

答：“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岁。”

李：“哦，多高的个子？”

答：“1米7左右。”

李：“哦，我认识你爱人，他的头发是不是有点……”

答：“卷头发。那你们请进吧，我爱人说今晚能回来。”

李新平回头对同事笑了笑，示意他们来对了地方找对了人，侦查员关安盛跟着李新平进了511房等候，另外八名侦查员分散埋伏在宾馆的前后门、楼梯和走廊等处张网已待。

4月19日凌晨3时30分，B某果然来找自己的“相好的”，结果一踏进511房就被李新平和关安盛擒获，与此同时，埋伏在宾馆门厅的广州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侦查员杨震魁和广州乘警大队乘警邓积善抓获了跟着B某一起来的一名男青年，从他身上搜出的身份证证实此人就是绰号“玉涛”的辛玉涛。

抓获B某和辛玉涛后，李新平等人立即对他们两人进行突审：

李：“他们人呢？”

B：“什么人？”

李：“少装蒜，就是跟你一伙的人！”

B某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被警察抓住，在稍微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大势已去，只好说了实话。

4月18日夜，B某、袁宏、辛玉涛、张慧明、杨明福、关法龙（绰号“关老五”）六人在从石家庄开往上海的195次旅客列车上作案后在郑州站下了车，准备住在双塔宾馆，但是当夜双塔宾馆客满了，就临时改住附近的天然大酒店。在登记入住后，B某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双塔宾馆来会“相好的”C某，没想到就被守候的铁路公安抓获。最后B某供称袁宏等人住在天然大酒店510和611两个房间。其中袁宏、张慧明在611房间，杨明福、关法龙在510房间。

3时50分，十八名侦查员携带着79式微型冲锋枪赶到天然大酒店，迅速控制了主要出入口和制高点，广州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侦查员任锐智、罗国华、杜九灵三人负责强攻510房间；而李新平、杨震魁、孙鹰和周可昌四人负责强攻611房间。

……

随着杨震魁猛力一脚将611房间的房门踹开，李新平举着自己的64式手枪就冲进了房间，看到袁宏正在靠墙的床上呼呼大睡，张慧明正躺在中间的床上看书。李新平当即大喊一声“不许动”，随即收起手枪纵身猛扑向躺在里床，被他的叫声惊醒的袁宏，用自己的体重直接将袁宏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袁宏的双手被反剪戴上手铐。

李：“叫什么名字？！”

答：“袁宏。”

李：“好，我要抓的就是你！”

在袁宏被制服的同时，孙鹰和周可昌又已经将张慧明压在床上戴上手铐。见袁宏和张慧明被铐住后还在挣扎，杨震魁取出催泪器对着两人的脸部各喷了两下，两人顿时被刺激得睁不开眼、涕泪横流，也顾不得挣扎，只知道哭喊“眼睛，我的眼睛！”

经过搜查，李新平等人在611房间里搜出三把卡簧刀，一只装满现金的手提箱和两块手表。

与此同时，任锐智、罗国华和杜九灵也冲入了510房间，将正在床上睡觉的杨明福、关法龙擒获，两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束手就擒。

经过突审，袁宏等人对他们4月1日在274次旅客列车上作案行凶的过程供认不讳。

袁宏、弓臣、张慧明、杨明福和关法龙五个人在郑州站跳下274次旅客列车后，在郑州站外用150元租了一辆出租车逃往许昌，然后又蹿往汉口、韶关等地“避风”，至4月13日又潜回信阳和郑州等地，在漯河站遇见了B某和辛玉涛，然后结伙作案。4月16日弓臣独自行窃的时候被旅客打伤头部，被迫潜回东北老家养伤。这些人一致交代，在捅人的时候弓臣最为“上头”，六个被刺伤的伤者有三个的被弓臣捅的，包括伤势最重的吴刚在内。

4月18日晚上，袁宏、张慧明、杨明福、关法龙、辛玉涛和B某结伙在195次旅客列车上作案成功后在郑州站下车，没想到住进了天然大酒店就被抓获。当袁宏知道是B某去双塔宾馆会“相好的”暴露了他们的落脚地后气急败坏地大骂B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活该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在确定弓臣已经逃回齐齐哈尔的消息后，专案组立即联系哈尔滨铁路公安局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通报了弓臣系274次旅客列车特大行凶抢劫案中持刀刺伤三人的主犯，请求协助抓捕。对此，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高度重视，由杨万启处长亲自挂帅，召集紧急会议后迅速做出部署：

首先根据专案组的案情通报提供的弓臣的作案手段，通知技术检验科检索弓犯的犯罪前科资料；随后通知弓臣原籍所在地的齐齐哈尔市公安局碾子山公安分局迅速查找弓臣的下落。

4月19日，有群众来到碾子山分局碾子山派出所报告：有个贼眼皮、三角耳朵、剃着光头、头上有明显伤口的家伙在4月18日在街上溜达，听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弓二”。

这条消息让已经在派出所里进行一夜查找工作的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大案三队的侦查员赵继国眼前一亮，这个“弓二”的相貌特征和弓臣基本吻合啊。于是，碾子山派出所所长方兆贤、干事李景海和赵继国立即分头对“弓二”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经过一天的核实，证实“弓二”就是弓臣，而且曾经被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拘审过，而且此人在4月17日刚刚从南边回来，此时藏身在跃进派出所辖区内。赵继国、方兆贤和李景海立即骑着自行车赶到跃进派出所，在派出所的户籍人员档案上查到了弓臣的信息，而且跃进派出所所长在看了铁道部公安局发来的弓臣的通缉令照片后，确认“弓二”就是弓臣。

4月21日6时，跃进派出所的管片民警来到弓臣所居住的居民委进行例行查访，当时弓臣并不在家，民警耐心地蹲守到将近7时，弓臣回家，和片警不期而遇。在见到穿着制服的民警后，弓臣瞬间就变得惊慌失措，跟着片警一起来的两名侦查员一左一右将弓臣逼住，“走，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

当晚，弓臣对他在4月1日在274次旅客列车上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并供述说：那天在274次列车上作案后，张慧明嫌累赘，就将自己手中的不锈钢菜刀塞给了他，但是他也嫌这把不能折叠的刀累赘，就在逃往汉口的路上随手将菜刀扔出了出租车外（后在铁路警方的地毯式搜索中被寻获）。至此，274次旅客列车4.01特大列车抢劫行凶案的五名罪犯全部落网（通缉令上其他几名罪犯的落网情况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

7月10日，郑州铁路运输中级法院以抢劫罪判处袁宏、杨明福和弓臣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赵继明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5年，张慧明、辛玉涛、B某等其余同案犯或者相关人等也各处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