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贩-李锦：明朝末年的福建走私商人来到荷兰

明朝末年的福建走私商人李锦(号兴浦),在1600年到达过荷兰,并且在当地改信新教。李锦后来成为鲁本斯画作中的“模特”,也在荷兰人试图打开中国市场时,作出了相当糟糕的“贡献”。

李锦

李锦,福建海澄县人,在明末出海经商,违背禁令,常年定居于北大年(泰国东南部)。

李锦在1600年5月31日搭乘米德堡公司的两艘商船——“太阳号”(Son)、“⻓舟号” (Langebarck)当中的一艘抵达荷兰⻄南部的港口城市弗利辛恩 ,随后前往荷兰省观光,最后在 此地受洗成为新教教徒。

李锦在1600年年末返回泽兰省省会米德堡,当地律师尼古拉斯·德·弗里斯 (Nicolaas de Vrise)结 为好友,因此弗里斯在《友人簿》(Alba amicorum)中为李锦画了画像,并且请他题字纪念:

大明之焚 客興浦 大明山客,興浦,來萬陳下港、來 ⻄難州、來何難州、歸去萬陳、 去大明山。 ⻄難州, 一千六百年,父乙亲,燕畫理, 日無里六,舍字為記。

弗里斯的《友人簿》上的李锦

这段话看起来比较费解,但是考虑到李锦说闽南话,和文学修养也不太高,还有错别字,因此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大明之楚客兴浦(像) 大明的客商——兴浦,先到万丹的下港,之后来到泽兰省,再到荷兰省,(将)回万丹,再回大 明。 于荷兰,1601年,弗利辛恩(Vlissingen),一月(januario)星期五日(dies veneris),留字 为记。

1601年1月28日,李锦在弗利辛恩乘联合泽兰公司商船返航。并于次年5月26日抵达北大年。李锦 在当地娶了一个信仰基督教的漂亮女人为妻,二人育有一子。

李锦后来的事迹并不光彩,当时荷兰刚刚组建了东印度公司 ,隶属于公司的第一舰队司令威布兰 德·范·沃⻙克(明朝称之为⻙麻郎),因为荷兰与葡萄牙之间的恶劣关系,原本试图进犯澳⻔,却被 葡萄牙人斩杀来使,扫地出⻔,因此迟迟无法与明朝建立贸易关系。

1604年,⻙麻郎表示,若是能够帮助荷兰与明朝顺利建立贸易关系,为首者将获得2000雷亚尔的 丰厚报酬。重赏之下,李锦与潘秀 、郭震等四个朋友做了“勇夫”,他建议⻙麻郎应该放弃谋图澳 ⻔,应该直接与福建建立联系。

李锦先是请北大年的华商首领以北大年国国王的名义修书三封,“援东粤市佛郎机(澳⻔的葡萄牙 人)故事,请开市闽海上”,又引导⻙麻郎率三只商船,在1604年8月抵达澎湖列岛的⻢公港,潘 秀、郭震等前往海澄县,将书信交给观察使、海防同知、税监高寀等,试图谈判开通互市。

高寀倒是不着急,理直气壮地向荷兰人索贿、向万历皇帝进贡几万雷亚尔的贡品再说;但是地方官 员那自然是不能容忍,将潘秀下狱,李锦乔装打扮驾船进入海澄县打探消息——不过被明军识破抓获。

虽然论罪李锦本当处死,但是由于他了解荷兰事务,福建官府不得不又派他作为使者要求⻙麻郎撤 走。接着都司沈有容率五十艘战船前往澎湖,义正言辞,逼退⻙麻郎后,李锦等也随荷兰人飘然而 去。

沈有容谕退红毛番⻙麻郎等碑

由于未能与明朝展开互市,李锦的四个朋友惨遭解雇,但是他本人却因为英明能干,因此负责在北 大年为东印度公司抢定华商的上等货物,他还为福建商人和东印度公司之间当双方的担保人。

据说在1606年荷兰人围攻⻢六甲的葡萄牙殖⺠者的时候,李锦就为荷兰人筹措了不少的粮草,因此他的帆船也被葡萄牙人击沉了不少。甚至荷兰人代理商写信谴责葡萄牙总督,说“我们把他当作荷兰人而不是北大年人......所有对他的危害都是对我们的危害。”

因为和荷兰人之间的亲密合作,李锦积攒下6000里亚尔的财富。李锦在1612年举家搬到安汶岛,1614年去世。他的夫人后来改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英国商人赫斯特·杰克逊 ,因此还使得荷兰人十分紧张......

李锦虽然去世了,但是他的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李锦曾经向⻙麻郎提出两条开通贸易的计划,其中一条是派使者和两名会用官话的通译,持荷兰执 政——拿骚的毛里茨亲王签发的信件前往南京,声称船上有一位荷兰使者,并且闭口不谈贸易之 事。李锦相信这样北京方面会把他们当成朝贡使者,随从便可以在前往北京“朝贡”的路上任意采购 物品。

显然,这种计划不可能真正实现荷兰与明朝的贸易往来,因此⻙麻郎拒绝采纳。而李锦的第二个方案狠毒得多——“敬酒不吃吃罚酒”,李锦认为可以通过武力方式强迫明朝进行贸易,即在东南沿海 劫掠一两年的时间,切断航运,明廷不但会损失税收,当地人也会因为无法做生意而对朝廷心生怨气,最后造反。

后来的荷兰印尼总督扬·彼得斯佐恩·库恩,十分欣赏这种“武力方案”,因此也产生了1622年荷兰入 侵澳⻔不成,反而占据澎湖,与前来围剿的明廷交战,后来又占据台湾的事情。

1623年澎湖岛地图

此外,在1600年李锦抵达泽兰的时候,佛兰德斯知名画家鲁本斯在几周前恰巧踏上了前往威尼斯游 学深造的旅程,失之交臂。

但是鲁本斯在1608年返回家乡担任宫廷画师后,阴差阳错地看到了弗里斯的《友人簿》,他对于这 个信仰基督教的明朝访客十分感兴趣,在1617年左右仿一幅素描画。

后来这幅画却被误当成了《穿着朝鲜服饰的男人》(Man in Korean Costume),在1983年被美国洛杉矶的盖蒂美术馆以32.8万英镑的成交价格拍下,创下了当时素描人物画的最高拍卖纪录。

据说这幅画至少在韩国展出过两次,还有人创作了一本以这幅画为背景的“历史小说”。也不知道李 锦会如何作想?

后来,他在绘制《圣方济各·沙勿略 的奇迹》的时候,就又把李锦作为中国基督教徒的代表绘制到 了图中。沙勿略是第一位踏上日本国土的天主教传教士,曾经得到萨摩的岛津贵久 、防⻓的大内 义隆 和丰后的大友义镇的庇护,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想要前往中国传教,然而得不到明朝官府许 可,终于病死在上川岛。

这个在弗里斯笔下东张⻄望,神情狡黠而又滑稽的瘦高个,却在鲁本斯的笔下变得健壮和沉稳,仿 佛是个虔诚的修士——鲁本斯大概是想使用李锦这个他唯一⻅过画像的中国基督教徒的形象,来弥 补沙勿略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