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生-聊斋故事：洪生

洪生是个落魄的书生。

虽然据他自己说，祖上似乎有着什么人做着大官，但是所有结交的朋友全部都嗤之以鼻。

洪生已经穷得卖了祖宅，因为找不到事做，没办法在城镇之中租到能够负担起价位的房子，只好搬到了山上的一个破庙旁，曾经有个守夜人呆过的破草屋。

这确实是个破草屋，风来过缝，雨来渗隙。那些个屋顶和墙简直就像是装饰一样的，丝毫不起作用。

洪生虽然有些落魄，却依旧坚定着自己只要坚持过去就一定会高中的念头，始终坚持了下来。这个破旧的小屋时常会被好友嘲笑，打趣说着洪生。

“这么个努力用功的书生，这么个破烂的草庐，志怪小说里狐狸和女鬼最爱的地方，你倒是好福气，什么时候真的遇上了，莫要忘记告诉我们。”

洪生总是笑笑，从未放在心上。

破庙里常有些乞丐和流浪汉前来歇脚，其中有个流浪汉四十来岁的年纪，与一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不同，身上衣裳虽破旧，但整个人都打理的干干净净，而且从不像其他人那样喜欢吵闹喧哗，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安静的打坐在寺庙的一角，有如老僧入定一般。

洪生对此人颇有几分好奇，曾试着和他说话，但流浪汉一直都不太理睬洪生，洪生连着讨了几次没趣，也就没了继续交往的意图，想着再怎么着也只是个流浪汉而已，用不着放在心上。

一直到那天晚上，洪生才知道这个流浪汉远不是自己所见的那样……

那天晚上，大概是巳时左右，原本决定挑灯夜读的洪生突然觉得屋外吵闹，正烦躁着打算前往破庙说说，让那些乞丐和流浪汉安静些，因此洪生不高兴地推开了门。

“……哎？”门外竟然变成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大道，形形色色的人行走在之中，洪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一回头，原本就该在自己身后的草庐的门却已经消失不见。

洪生皱起眉头，站在路旁，看着人流，却产生了极其不真切的感觉。

……就像假的一样。

正当洪生思考着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缓步走上前，笑着问：“公子这是从哪来的？”

来人是对长相娇媚的姐妹，问话的是姐姐，眉眼尽是笑意，姐妹俩的身段也尽显风流。



“小、小生明明是在自家草庐门前……”

“嘿嘿。”较小的妹妹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嘴巴，低声嘲笑着洪生，“姐姐，看来是个雏呢。”

“尽多话。”姐姐轻轻用手拍打了妹妹的脑袋，接着对着洪生笑，“公子如果是新到的话，就请和我们姐妹两人一同前去吧。”

“……去哪？”

姐妹俩身上带着奇异的香味，熏得洪生的神智渐渐不清，张嘴问到。

“去我们家啊，公子不必再想着什么破草庐了……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多好啊……”妹妹的声音甜美如蜜，逐渐侵蚀着洪生的神智，洪生的思考就像是停止了一样，任由着姐妹两拉着他的衣袖走。

恍惚间，洪生仿佛看见了高楼平地而起，雕刻着各种精美的花纹的大门徐徐打开，露出了金碧辉煌的屋子，即使是和镇上的富裕人家的屋子相比较也如同皇宫一般华贵，只是那挂在厅前的两个大大的灯笼像是邪怪的眼睛，让人不由从脚底升起一阵凉意。

这股凉意也阻止了洪生前进的步子，在一旁的两个姐妹不高兴地看着这个人，接着硬是推着洪生向前走：“怎么不走了呢，跟我们去嘛……”

“去哪，地府吗？”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两个姐妹看向他的身后，顿时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偎依在一起，身子瑟瑟发抖。

这声音像是冰凉的泉水一般直直让洪生打了个机灵，原本已经陷入混沌的洪生清醒过来。

洪生转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竟是那个流浪汉，此刻正神情冷漠地看着那姐妹二人，目光极其犀利，宛如两把利剑般，看得那姐妹二人抖如风中之柳。

不知为何，洪生突然不想待在这两姐妹身边了，他快速地走到了流浪汉的身旁，流浪汉似乎很满意他的做法，对他微微颔首，又转头对那两姐妹道:“我知道你们修行辛苦，但万不该走这歪门斜道，食人精元不但让你们修不成正果，而且还会让你们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前功尽弃，你们可知错了？”

两个女子此刻已是跪倒在地，那妹妹更是泪流满面，而姐姐则哀声道:“先生教训的是，我们姐妹只是一时糊涂才出此下策，还请先生见谅，我们以后绝不敢再如此行事了，还……”女子还想说下去，流浪汉却转身挥挥手，看样子是打算走了，“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修行比较好。这次你们的过错，就由你们护着这位公子上路吧，以后他能高中，你们也算有功德，便能化蛟了。”

“谢先生指点……”

被一同扯着离开的洪生不能够听得很清楚，每每想要转身回望，便会被一旁的流浪汉阻止。即使如此，洪生内心之中的疑惑依然存在。

这是哪里，这对姐妹是什么人，流浪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对姐妹如此害怕他，还口口声声尊称他为先生？

最后，洪生还是快速地往回看了一眼，接着看见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哪里有什么门，不过是两颗大树，两位娇柔的姐妹花早已不见，原本是厅堂的地方不过是一张比起自己的草庐都要巨大的蛇嘴，正吐着猩红的信子，尖利的毒牙上流下来的毒液滴落在地上，腐蚀了地面，发出了恶臭。

“啊——！”

洪生满身是汗地惊醒。

看着自己手上的书，还有一半未燃完的蜡烛，洪生擦去了自己额间的冷汗，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刚才的都是梦境吗？

洪生有些惊奇，忍不住想要看向门外，但那条大蛇的阴影犹存，犹豫许久，洪生最终决定从门缝中微微看看外头。

结果是，除去月光照耀的破庙中，露出了一些轻微的火光，照亮了其中休息的人们的身影。什么大路，人流，大蛇，一丝痕迹都没有。

“果然是梦啊……”

洪生摇了摇头，稍微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重新回到屋子里温习却又静不下心来，最终还是前去休息。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洪生继续刻苦攻读，破庙里的人来了又去，有如流水一般没个定数。只是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总是静坐的中年男子，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到了这次科举考试的时候，洪生打包行李前往汴京，结果中途遇见了一伙强盗，就在那一刻，从路旁的森林中窜出了两条足有人宽的大蛇缠死了两个强盗，大嘴一张又吞掉了几个强盗，剩余的强盗惊恐不已，一时之间全部落荒而逃。



洪生惊异于大蛇，但大蛇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稍微在原地望了洪生一阵子，便重新回到了森林之中，其间只有那只偏小的大蛇有回望几次。

这次科举洪生果然高中，二甲传胪。当晚洪生休息的时候，就梦见了有两姐妹前来跪拜，之后纷纷化作巨蛇，褪去了一身的蛇皮之后有了龙的外形却没有角，接着腾空而去，这才知道那个山上的夜晚并不是做梦。（完）

注：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图片来自网络，图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