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12日，湖南长沙城东分局接到报案，家住菜园街道的妇女杜秋萍在家上吊自杀，但报案人认为她是被人谋杀的。

报案的小伙子裴祖清不过15岁，个头还不高，斯文瘦小，他手舞足蹈、煞有其事地向接待的民警分析着。

原来这小子的父亲就是一位侦探小说爱好者，小裴平时没少看“福尔摩斯”之类的小说。

死去的杜秋萍住在他隔壁的隔壁，大清早，在杜秋萍尸体被亲戚抱下来的时候，他注意到脚下的凳子倒下的方位不对劲。

但这家人迅速给杜秋萍入殓了，凳子也被收拾了起来。

小裴当时急着要去上学，父亲又因出差不在家中，他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拉着杜秋萍父亲就走到角落，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结果可想而知，小裴被赶出了杜家。

看着一群亲属在那边痛哭，搞丧葬的纷纷挤进了杜秋萍家的小门，把瘦小的小裴挤到一边，小裴一肚子委屈。

去了学校之后，一心只想找到真相的小裴根本无心学习，竟然在体育课直接翻墙逃出了学校，直奔距离学校只有200米的城东分局。

现在小裴一身是汗，站在那里激动地说着，几名年轻民警同志见他有趣，还远远地看热闹一样笑着。

而正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的长沙市公安局程局长正好路过接待室，站在门前略微听小裴说了几句，便抬脚走了进来。

小裴思路很清晰，将他所说的疑点一一道来：

第一：他看见杜秋萍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笑着和邻居打招呼，手上拎着一只包装袋。小裴的母亲也拎回来过这种包装袋，里面是雪花膏或者牙膏之类的生活用品，如果杜秋萍想死，为何还要去购物？

第二：杜秋萍的尸体已经僵硬，小裴不懂尸检，但小裴短暂地撇了一眼，那张凳子如果扶正，根本不在死者脚下，或者她能站到的地方。可惜，现在现场已经完全被破坏了，他没有证据。

小裴这么一说，在场的同志们脸色也慢慢严肃了起来。

程局长笑着拍了拍小裴的肩膀：“小伙子，观察很仔细，是个干刑侦的好料子。”

程局长发了话，在场那些当热闹看的年轻警察自然不敢怠慢。

分局领导就派人将小裴安全送到学校，并且和老师解释旷课原因。另外还派了两个人去菜园街道去查一查杜秋萍案到底有没有蹊跷。

没想到这一查，还就真查出了一起阴差阳错的杀人案。

01

两位警员邱铁山和彭宇来到杜秋萍家时，遇到的第一个麻烦竟然是杜家的人。

杜秋萍的父亲杜洪生一口咬定女儿就是自杀的，并说女儿已经死了，坚决不能让陌生的男人来检验尸体。

这迂腐的老先生让两名刑警十分无奈，但考虑到杜洪生刚刚失去至亲，极度悲痛之下没办法控制情绪，两名刑警也并不强求。

这时，一名自称是杜秋萍姨母的人过来，她说话尖声细语的，扶着杜洪生，嘴上没有停过，抱怨着：“哎呀，谁家父母不心疼姑娘，秋萍都去了，就让她好好去吧。”

原本邱铁山二人只是来看看，并不是一定要法医给杜秋萍做尸检，现在家属一致的态度让他们顿时感觉到案件有问题。

当时的老百姓法律意识还很淡薄，他们觉得杜秋萍自杀死的，尸体怎么处理就是父母说了算。

彭宇只得联系了居委会，让居委会的人来劝说，邱铁山则干脆站在了灵堂里，盯着所有的人，避免有人对杜秋萍的尸体做手脚。

在那个年代，居委会的干部都是街道很有声望的妇女，要不就是烈属，要不就是军嫂，总之她们出面解决群众问题就是一针见血的。

果然，街道居委会的张阿姨来到杜家，和受害者的母亲、大姨关门聊了一阵子，最终算是“半同意”了。

为什么说“半同意”呢？

杜家人可以允许警方的人来查看杜秋萍的遗体，但必须是女法医。

这就让两名刑警有些恼怒了，原本那个时代，法医就是紧缺人才，还要挑男挑女？

张阿姨和彭宇私下里说，这个杜老爷子原来就是个私塾先生，爱了一辈子的脸面，连厨房都不进，从不做有辱斯文的事。可杜秋萍前几天跟他们讲她竟然怀孕了，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愿意和父母说，杜老爷子气得当天就躺在了床上，这刚刚能缓过气来女儿又自杀了。

对杜老爷子这种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的老迂腐而言，杜秋萍死了也许还是一种解脱，他更不想让邻居知道女儿已经怀孕的事情。

彭宇赶紧回到分局将杜家的情况报告上去，分局这边的同志也已经找到了杜秋萍的个人资料。

杜秋萍，33岁，初中毕业，现在在印刷厂做印刷的工作。

杜秋萍长得漂亮，早年嫁过两任丈夫。

第一任丈夫是个报社记者，死于肺结核。第二任丈夫是国军的一个小军官董霄，董霄在1947年把她送回到老家长沙就匆匆离开，后来杳无音讯。有人说她丈夫死了，也有人说她丈夫去了台湾。

她和两任丈夫都没有儿女，和第二任丈夫是被人撮合结婚的，真正住在一起的日子都不超过三个月。

长沙解放后，她将丈夫所有的信件和物品都上交了，结果有被捕的特务指名道姓说董霄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保密局的特务，这让杜秋萍接受了好一阵子调查，精神上高度紧张，导致内向的她更加郁郁寡欢。

但她多少还是受到了丈夫的影响，不然她一个初中生，还能安排到更加轻松的工作。

因为第二任丈夫的身份，杜秋萍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她性格内向，也不和父母兄嫂住在一起，一个人守着一栋旧房子，她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呢？

02

彭玉将现场的情况和分局领导汇报之后，大家觉得可以请法医周维毅的太太先去看看。

周太太是一名外科医生，夫妇俩都是留学海归，虽然最终攻克的方向不同，但周太太对法医的工作也是相当了解的，至少能够排除杜秋萍中毒、被人勒死、被人刺杀的可能。

不过周太太很明确地告诉分局领导，如果胎儿的月份比较小，她也不能判断出是否怀孕，必须进行解剖才知道。

周太太来到杜家，张阿姨向杜家人保证，无论是警方还是医生都会对杜秋萍怀孕的事情严格保密，杜家终于松口。

周太太对杜秋萍进行了一阵检查之后，确定杜秋萍身上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也不是被人用绳子或者手勒死，至少从尸体呈现的样貌来看，她是自杀的。

周太太这么一说，杜家也没有了什么顾虑，按照习俗，死者死亡三天后就会下葬。

难道是小裴看错了吗？或者说小裴来看热闹的时候，那下面的凳子已经被人动过了？

邱铁山和彭宇送走周太太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们找到张阿姨，和她说明了情况：“杜秋萍是自杀的，很有可能是一尸两命，放在旧社会，这种案子旧警署是不管的。但现在是新时代了，女同志的生命和尊严我们公安局同样重视，如果是她的对象或者父母把她逼死的，也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张阿姨面色凝重，她的丈夫和大儿子都为革命牺牲，女儿同样参军了。解放后，五十多岁的张阿姨重新开始学习文化，虚心向年轻人请教，她虽然贫苦出身，但对邱铁山说的这些都很明白。

下面的工作，就是张阿姨带着一些积极帮忙的志愿者，帮助邱铁山和彭宇一一找乡邻了解情况。

第一组在杜秋萍家附近，了解杜秋萍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第二组则去了杜父杜母家中，了解杜秋萍在前几天回家时，是否和家人发生激烈的争吵。

一天后，大家询问的结果也出来了。

第一组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杜秋萍非常内向，几乎不和人说话。

第二组则问到了一些线索。

4月8日是周日，杜秋萍休息，骑着自行车去看望父母。

也就是这天，杜秋萍在饭后和家人说起了怀孕这件事。

其实对怀孕这事儿，杜秋萍的哥嫂、母亲和杜老爷子的想法并不同。

哥嫂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平时杜秋萍对孩子很好，有点钱就往嫂子手上塞。

嫂子本来是想把最小的女儿过继给杜秋萍，就等着孩子上学之后办理手续，这样杜秋萍也有个孩子养老。现在杜秋萍有了自己的孩子，其实哥嫂是觉得高兴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而母亲则觉得，只要胎儿月份还小，可以和男方赶紧结婚，那么这事儿也是个喜事儿。

但当家做主的杜老爷子却很生气，无论如何都要杜秋萍把孩子打掉，而且要求她一定要去外地打掉，最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在老爷子发火的时候，杜秋萍一声不吭。哥哥嫂子来说情，让杜秋萍说出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杜秋萍却一直摇头。

于是这话题还没有说半个小时，杜老爷子就气得晕了过去。

为了让老爷子好好冷静，杜秋萍就走了，后来就是每天上班，没有回娘家。

周二晚上嫂子专程来看过她，她希望杜秋萍能把孩子生下来，希望杜秋萍考虑和男方商量商量，能结婚组成一家人是最好的，这样他们也好做杜老爷子的工作。

而杜秋萍对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03

杜老爷子虽然不同意，但杜秋萍毕竟33岁了，也不是父母随意能够拿捏的小姑娘了，不会因为此事而上吊自杀。

那么，杜秋萍自杀，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如果是正常相处的对象，为什么不愿说出对方的姓名呢？

邱铁山和彭宇商讨之后，有这么几种可能：

1. 孩子的父亲就是杜秋萍的前夫董霄，他根本没有逃到台湾，而是换了一个身份回来找到了杜秋萍，两人以一种秘密的方式继续维持着夫妻的关系。
2. 孩子的父亲是一名有前科在逃的人员，不方便露面。
3. 孩子的父亲已经有了家庭。

在当时，自由恋爱还是能得到父母的支持的，但你做个小三或者找个反革命分子，这是要牵连整个家族被指着脊梁骨骂的。

所以杜秋萍死了，家里的人都守口如瓶。此时，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他们不敢追究，宁愿不知晓，只会怪杜秋萍太不自重。

万一，杜秋萍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真的是董霄或者正在被通缉的人员呢？彭宇和邱铁山决定依旧留在杜秋萍家，继续进行调查。

亲戚朋友来祭拜的人不少，登记礼金的是杜家的一个亲戚。

彭宇一一询问来人是谁，这一上午没有什么可疑的男人来悼念杜秋萍。

到了下午，倒是来了一名让邱铁山两人都很意外的人。

他进门后先给了礼金，随后进门拜了拜，和杜秋萍的哥哥说了两句话。

这男人四十岁左右，个头较高，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邱铁山询问记录礼金的杜家亲戚：“这个男的是谁？”

这亲戚翻到刚刚写下的那一页，指着“裴君逸”这个名字，道：“这是我们这里高小的数学老师裴老师，裴祖清就是他的儿子。”

邱铁山和彭宇还对昨天那个孩子印象深刻，便多看了裴老师两眼。没想到裴老师在祭拜之后，径直向两位刑警走来。

裴老师客客气气和两位警察握手之后，就请两人去他家坐一坐。

邱铁山让彭宇在这边看着，自己则和裴老师去了一趟裴家。

这天正好是周五，小裴去上学了，裴老师是刚刚出差回来，就听说了前一天发生的诸多事情。

他觉得儿子是合理怀疑，并没有错，但从人情世故上来说。杜秋萍的家人心中肯定是不满的，所以他今天特地带着礼金来打招呼。

此外，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也正是裴老师的这个线索，让整个案件发生了反转。

04

裴老师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时常要去长沙各地的高小交流教学，有时候还要去其他城市出差。

他还清楚记得那是在“三八妇女节”的后一天，他一早骑车去火车站，路上正好瞥见杜秋萍正在路边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骑着邮局的车，车上有邮局的袋子，但是袋子是空的，此人也没有穿上邮局的工作服。

骑着邮局的车却没有穿制服，裴老师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而面向裴老师方向的杜秋萍是微笑着的。

不过这都是裴老师一瞥看到的事情，他没有多在意。

回来之后裴老师听妻子说起杜秋萍自杀了，警方还在调查最近和她走得比较近的人，妻子嘟囔着：“秋萍这么内向，几乎不和街道的男同志说话，迎面遇上了，也会加快步子赶紧走远。就是女同志，也是熟悉的才会笑着打个招呼。”

妻子这一说，裴老师就想起来了3月9日见到的那一幕。

裴老师记性是绝佳的，可惜那人背对着裴老师，裴老师只能大约估摸此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裴老师相当遗憾，但邱铁山却如同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再三感谢了裴老师，就匆匆赶回分局。

按照裴老师给的时间和地点，分局联系了附近相关的邮局，找到了3月9日当天上班的邮递员信息。

邮局通知这些人之中一米七到一米八的男同志全部集中，这14名男同志一一被询问了3月9日上午的具体行程，有没有穿工作服，结果14名邮递员皆在送信，制服穿戴整齐。

他们每天都有固定投递信件的地区范围，群众对他们也都熟悉，随便就能找到证人证明他们没有说谎。

而且邮递员穿制服是硬性规定，那时候的邮递员社会地位比较高，算得上是铁饭碗，不过穿制服这件事就是纪律，不遵守就直接开除。

看来，这个骑自行车的男子，很可能就不是一名邮递员。

邮递员是轮班的，休息在家的邮递员自行车一般放在家中，家里人知道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一般都很爱惜，不会轻易骑着上街。

不过也有例外，亲戚朋友会借用一下自行车，在家门口附近骑车过一把瘾，也不会惹出什么处罚。

那么，邱铁山又换了一个方向，排查当天休息并且把自行车骑回家的邮递员。

这又废了一段时间，结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查出结果。

事实证明，调查的方向完全正确，和杜秋萍说话的男人马上就确定了身份。

此时，杜秋萍的遗体就要抬出杜家下葬了，却因为又一个意外不得不暂停。

因为那个和杜秋萍在大街上笑着说话的男人，也死了。

05

3月9日，邮递员小邝的自行车被邻居董波借走了，小邝说不出董波骑车去了哪里，只说在周围溜达一圈，大概在20分钟之后就回来了。

邱铁山问小邝记不记得当天董波穿的衣服，小邝大概回忆了一遍。一身藏青色，头发剪得比较短，这和裴老师记忆之中完全吻合。

现在是1月14日中午，邱铁山向上级汇报之后，公安分局立刻决定对董波进行逮捕。

而当刑警赶到董波家中，却发现了他的尸体——董波大小便失禁，死前痛苦，家中一片狼藉，还未开始散发尸臭，明显是被毒死的。

董波之死，这个案子就不仅仅是自杀案这么简单了。

公安立刻向杜家通知，杜秋萍暂时不得下葬，为了万无一失，张阿姨开始劝说杜家父母同意给杜秋萍进行专业的尸检。

邱铁山在看到董波尸体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沉进在懊恼和愤怒的情绪之中。

特别是在法医告诉他，其实董波正死于前一天晚上。

这董波真的是时运不济，如果裴老师早一天回来，他昨天就能安安稳稳被带进局里，至少还能多活几天。

董波死于氰化钾中毒，董波尸检结果出来的时候，杜秋萍的尸检也出来了。杜秋萍的确是自缢而亡，她也的确是怀孕了，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彭宇和邱铁山在董波家附近进行了询问，最后得到的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董波，35岁，父母已经过世，有两个哥哥，哥哥的年纪都很大了。董波单身，还是当时很吃香的电工。5年前，他的老婆得病去世，他就没有再娶。

但不再娶不代表身边没女人，董波在解放前也是个浪荡哥，解放之后作为技术工人被重用，单位领导一再叮嘱他要收敛一些，他的确收敛许多。

董波是不会去杜秋萍的家的，但他家附近的邻居都说曾看到杜秋萍来找过董波几次。

董波的家属听说这件事之后更加惊异，因为董波和董霄说起来还是远方的亲戚，董波是董霄的小叔叔。

这样也就解释得清楚，杜秋萍为什么始终不愿说出孩子爸爸的原因，而董波似乎也觉得这层关系也会影响到他现在的工作，所以两人虽然在正常处对象，但没有和家里人坦白。

邱铁山和彭宇回到公安局，对案件现在的线索进行了梳理。

杜秋萍内向敏感，可能是因为不能忍受舆论而自杀。

但董波的死就说不通了，根据两名刑警的调查，董波此人属于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人，比较自私，贪生怕死，不可能喝毒药自杀。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董波杀死了杜秋萍又被其他人杀了，或者这个凶手杀了董波也逼死了杜秋萍。

此外，彭宇还找到一个线索。

06

董波没有孩子，董波的两个嫂子一听说小叔子死了，竟然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看来这董波的私产，两个哥哥家是吞定了。

董斌的大嫂私下里对彭宇讲，其实董波还有个对象，上个月还带到家里来，这女人穿着就很时髦，看起来就没少用董波的钱。

大嫂认为，这女的说不定就是杀了董波的凶手：“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查出真凶，她用的都是小波的钱，得还给我们小波。”

董波人都死了，还还什么钱？大嫂的想法也是不言而喻。

在董家人看来，董波这个工作工资是很高的，其实董波此人花钱如流水，家中确实没有找到多少钱，女人的东西倒是真有那么几件。

按照董家人的描述，董波曾经带回家的那个对象，并不是杜秋萍。

这个女人叫袁小兰，是个纺织女工，其他的董家人一概不知。

既然知道她是个纺织女工，大概的年龄，样貌特征，姓名，一切就非常好找了。

只用了半天，彭宇和邱铁山人就站在了袁小兰所在的纺织厂，为了确定身份，他们还带来了董波的大嫂。

袁小兰见到刑警的一刹那人就傻了，董波的大嫂大喊一句“就是她”，袁小兰的嘴唇都发抖了起来。

她心理素质其实很不好，还没被警车送到公安局，就在半路上承认了杀害董波的事实。

袁小兰在解放前是在歌舞厅做皮肉生意的高级歌女，在解放之后一直是改造成功的典型。

纱厂里面像她这样被新政策拯救的女性不少，她们被安排去看病，学习技术，新政府还给她们安排了住房，喊她们女同志……

袁小兰很善于表现，在外是积极学习的典型，回到家却在怨声载道。在原来的歌舞厅，她是收入最高的那部分妓女，现在让她逐渐回归到朴素，辛苦劳动换来的工资还不如自己曾经卖笑一晚得到的赏钱。

她就想起了一位故人，董霄。

董霄是袁小兰的情人，瞒着杜秋萍不知道给袁小兰砸了多少钱。

一次他喝多了酒，半醉半醒间向袁小兰吹起了牛，说他昨天刚刚给了杜秋萍三根金条，他还有一根就是给袁小兰留着的。

袁小兰信了董霄的话，可董霄酒醒之后就当没这件事儿一样。

解放之前，袁小兰就没有存下多少钱，后悔之中就时常想起老相好董霄的这句话，后来也是巧合，她和董波勾搭上，一打听，董波还是董霄的远房小叔叔，就和董波说起了金条的事情。

袁小兰想要她自己的那根金条，而董波想要的，是另外三根。

这一男一女凑在一起，想到的法子还是“色诱”。

董波就借着“长辈”的名义跟杜秋萍聊上，还时常制造路上偶遇，给她时不时送点东西……

没想到杜秋萍是真心喜欢董波的，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之后，还曾经幻想和董波生活在一起。

董波得知杜秋萍怀孕之后，一直没有儿女的他并没有良心发现，而是开始哭穷，说钱都用来补贴两个哥哥家了，实在没有钱结婚养孩子。

杜秋萍的确拿了一点钱出来，但一个字也没提金条。

董波只得按照袁小兰的意思，半夜去杜秋萍家中偷。

07

袁小兰借口睡不着，找工友要了两片安眠药。

董波大晚上悄悄来找杜秋萍，嘴上说着生怕她孕期不舒服，想要来照顾她，私下却给杜秋萍下药。

董波运气太差，刚刚手抖着下药，杜秋萍就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了他的动作。一问之下，董波也不装了，直接坦白是来找金条的，如果杜秋萍不把金条拿出来，他就天天来菜园街，让邻里都知道她未婚先孕，怀了董霄小叔叔的孩子。

为了让杜秋萍彻底认识到她现在的处境，董波还告诉她，金条的事情是董霄亲自对袁小兰说的，他也是袁小兰故意安排过来的。

杜秋萍先后两个男人都对这个袁小兰百依百顺，杜秋萍没有儿女，其实对肚子里的孩子是充满期待的，可那一刻可能是太过绝望了。

她告诉董波，金条藏在灶房的柴禾下面。董波乐颠颠地去找，结果听到了“咚”的一声，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杜秋萍上吊自尽了。

董波也曾有那么一个念头，想要救杜秋萍，刚刚扶起凳子，又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好机会，就丢下了凳子，眼睁睁看着杜秋萍慢慢停止了挣扎。

他又进了厨房，找了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杜秋萍骗了，他恼怒不已，却还要耐着性子，一点点在杜秋萍家里寻找，再一点点将东西恢复原样。

等到油灯燃尽了，天也差不多要亮了，董波一无所获，他不敢动已经锁了的大门，而是从矮墙翻了出去。

袁小兰一听董波说人已经吊死了，这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想。

袁小兰就是要钱，从没想过要人命，况且还是一尸两命。

她听董波说，杜秋萍上吊的时候，他明明可以救都没有救，觉得此人太过自私，如果被逮捕，一定会把自己供出来。

袁小兰在两年前曾经找过一个做医药生意的老相好，讨了一小瓶氰化钾，原本是战乱的时候用来保命用的。现在，她就把这药用在了董波身上。

她专程去找了董波，说是想要一起搬到外地去避一避，董波在喝茶的时候喝下了毒药，一命呜呼。

袁小兰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她太慌乱，留下了太多痕迹，回去之后又想起来她还和董波的哥哥嫂子见过。

在见到彭宇和邱铁山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很快就交代了一切。

袁小兰因为故意杀人，最终被判处了死刑。

杜秋萍的兄嫂在房子里面找了很久，什么金条都没找到。在袁小兰行刑之前，邱铁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袁小兰后悔地痛哭起来。

裴祖清在5年后来到了公安局报道，他即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

注：本篇包含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