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然后

02另一种真实

03这一刻

04因为有明天

05幻肢痛

06我不会向你说出我的苦难

07旧钢琴

08蓝色大鸟

09与纬民相遇画廊

01

然后

然后我想起，是不是应该

将一支玫瑰送给她

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

有谁擦肩而过后

扭过美丽的头颅回望

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

然后我记起了一切

过往的事迹反复浮现

我开始检点过失

当我知道此刻在某处

有人想到我，并开始在

通讯录里搜寻名字

然后我纳闷，究竟是什么

让我如此地迷恋

庞杂如工地的生活

混乱依旧，憧憬中的大厦

不知何日才能建成

然后我愿致以真心的敬礼

向那些改变者和信仰者

看到世界像个被惯坏的孩子

任你百般哄劝与容忍

仍顽劣如初地任性胡来

然后我就只买菜喝酒写诗

像个卧底普通而又平静

以农民种地一样的劳碌掩护

想象着因出卖而被枪决

或如梵高久经埋藏而放出光芒

然后我一个人静静坐着

不说忧伤也不说孤独

人们艰难度日，各怀心事

有空就丢丢狄更斯的骰子

最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

02

另一种真实

我今天说到的这种真实

远在时空和物质之上

不是一个事件的幕后

是诗，像你也肯定会有的梦

随时随地

诗句从我的心底里涌出

一如轻风或狂风从庭院刮过

河水缓缓地或湍急地流过河床

它像你永远摸不到的阳光

只因为温暖和明亮

而经得起任何推敲和质疑

诗照进生命的黑房子

是一束不可或缺的光，因为它

遥远的顿河上的向日葵

为你没有尽头地开放

艾青通知的那种黎明

深情款款地带着露水而来

你能听见戴都都画里那头睡狮

粗砺的绿色块覆盖之下

那英雄的血脉、喘息和蛰伏的梦想

在这样一种真实里

终极的善和美好

在混乱中厘清 在缠绕中抽离

而在这之前，

我们的所有事情

都没有结束

像一个约会没有完成

而在真正的危险

那崩溃的一刻降临之前

因为这种真实

连爱人躺在医院里

让我焦头烂额地奔忙

都是一种幸福 一种希望

03

这一刻

这一刻，我坐下来

静静地写诗，仿佛与世隔绝

让诗句像鸟一样飞起来

或者像一条蓝色的幼鲸

在波涛涌动的大海上

跃出水面，发出动人的啸叫

我坐下来写诗，发动思想的引擎

从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找寻那些长久搁置的器物

把灰尘一点点抖落

用温暖的词语擦拭

让它们露出本色

世界静下来，许多忧伤而美好的场景

像一部早期的电影，没有声响

在屏幕上默默地呈现和推进

想起昨夜酒吧裸棚背景下

一个艳丽诱惑的女人

这会儿，我会用写诗的笔提纯

滤除一切粗俗的风暴

滤除职业的动机、高分贝的风尘

只留下可爱和倾慕

像一个纯粹的绿植般的标识

坐下来写诗的这一刻

我所有的日子变得清澈

那些值得怀恋的人和事物

如莫测的飞碟一一浮现

一如小时候院子里

那些空荡的晾衣绳，一件件挂起

妈妈刚刚洗过的衣服

醒目而清新，瘦长的胡同不再荒凉

好像最初的乔托尝试线条和色彩

我用有点笨拙的语言

赋予碰到的每一点新奇、惊叹和感动

立体的维度，并拥有质量

总有一些时刻至关重要

让我们的生命放出光辉

譬如这一刻，我坐下来写诗

像遥远祖先的一次狩猎

灵感和机智不断闪现

致命的危机中，痛苦和鲜血

让部落周遭的风景可以欣赏

让所有的恐惧和饥饿有所安妥

04

因为有明天

因为有明天,正午文化,4分钟

因为明天，巨大耳光一样的挫折

才不会将我们一下子打倒

因为明天，我们才没有在

一次失败的恋爱或背叛中溺毙

因为明天，漆黑的冥想深处

闪烁着无数呼唤的光亮

让生命拾级而上，我们得以

看到越来越多难以预料的景色

明天喂养我们的渴盼

如小时母亲的关注和抚慰

因为有她，死亡一样的睡眠成为

一种最珍贵、最肥沃的滋养

多少厌倦都能被克服

从床上爬起来，我们就拥有方向

每一次邂逅、握手和结识

都是一部小说的开始

每一个情节、约会甚至误解

都融入漫长叙事的结构

每一个念头和新的决定

都注定与千万人交集或碰撞

而每一张白纸铺在桌上

都令我冲动，按耐不住一种幸福

我随意写下一个词语，比如

女人、啤酒、葬礼、告别、出走

白鸽、牵牛、梧桐树或者大海

都能对应上一个人、一个事物

无数的明天如雕刻家的凿子

耐心地剔除那些多余的部分

让我的形象和灵魂清晰可辨

还有无数身份和情感尚未经历

一如遥远的异域、梦中的国度

饱含丛林阴影中罂粟的诱惑

如果我活的足够长，也迟早要踏足

每时每刻，我们都在风化和流失

生与死的界限早已模糊

是一个个明天让死去的一一复活

像皮影活跃在时空的银幕

05

幻肢痛

隔着面具、人群和无数街道

隔着城市和后厨一样凌乱的乡镇

在我的身体之外，有一场马拉松

像没有尽头的痛，记忆着欢悦

我汗气蒸腾地跑在路上

一些过往的肮脏日子

我隐隐记起，仿佛有什么

被无情地切割，让我变得如此僵硬

我不知道在野蛮的刀锯下

究竟被截去了什么

幻肢痛召回温暖和安慰

如梦想一般瑰丽

我珍惜这胜于麻痹的疼痛

并籍此再见生动的渴念

无数洁白的鸽子

振翅而飞，重回蓝天

没有什么能配得上

我身体之外的这个童话

平行的时空里，我只需呈现

从不忧郁的天真样子

我甚至摆脱掉性别

美好而完整的身体远离诱惑

以光一样纯粹直接的向往

鄙视阴暗和富有

在这图画一样高级的幻像中

如果只能有一种喜爱或者嗜好

我就坚定地选择艺术

如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

我就永远地摆脱说谎

现实不能，就在这幻痛中汲取

我要尽量让自己配得上

所有的食物和荣誉

以及一个诚实诗人的称谓

06

我不会向你说出我的苦难

我不会向你说出我的苦难

不会让你看到我的眼泪

不会告诉你我在等待什么

不会解释我的喜好

以及对死亡的好奇和敬重

我不会相信有更好的地方

能带给我恒久的快乐

不会伤害朋友或陌生人

像相信他们也不会伤害我

我不会误解恶意与侵犯

我不会被忧伤的大雪长久覆盖

内心的光芒足以融化一切

我不会懊悔过往的时光

没有什么可以浪费生命

没有什么选择曾被错过

我不会回避或者拒绝

一只流浪猫、流浪狗的眼神

那微凉的惊恐与渴望

总让我悲悯自己，仿佛刚刚

熬过冬天，在饥饿中踟蹰

我不会屈从强者的骄横

不会为了利益而放弃骄傲

当然也不会伪装勇敢

像堂吉柯德那样，骑匹瘦驴

整天挺着无畏的长矛

我不会让烦扰的雨水

溅湿你的衣服和安闲

不会让你尴尬让你难堪

如果有高兴的事可以分享

我会把美酒像礼花点燃

我不会停止写诗，除非死了

不会偷偷地收藏美好的发现

从一个春天到另一个春天

不断地指给你美女和花朵

即便衰老，我不会无聊和孤单

07

旧钢琴

旧钢琴,正午文化,2分钟

一架旧钢琴在我的咖啡厅

像一个被搁置的梦想

黑色的琴凳已没有体温

仿佛是一种彻骨的病痛

发出咚咚敲门的声音

而此刻贝多芬早已远去

多少悦耳的鸟振翅飞出

多少情话如溪水汩汩流淌

多少火焰烫热灵魂

旧钢琴幻化像一场日食

遮蔽了如琴键起落的日子

老人与海，热吻和生产

我想到偷停的表和心脏

漫长人生遭遇的黑暗

以及暗恋着未来的屈辱与忍隐

我坐下来写诗，像一个画家

描绘一个春天的园子

忘情地挑选钟意的词汇和句式

这架旧钢琴开始呼吸和蠕动

像埋葬着尸骨的潮湿的土地

长出树叶、花朵和阳光

08

蓝色大鸟

看到你那一刻，就知道

我已携着好奇和憧憬

在儿童节的第二天成功逃逸

我躲过时间

那奔涌流沙的掩埋

转过一个个通往未来的路口

我真的惊异并感谢

戴都都画出了它

像一簇舞蹈的蓝色火焰

穿过生活的梅雨和风暴

穿过堕落的泥沼、痛苦的事件

凌越喜怒无常的

都市、村舍、街道和集会

筋脉凸起，羽毛丰满

那是我湛蓝的翅膀吗

不知疲倦地煽动

巨大的影子极速地覆过

那些已知的或尚未命名的

山脉、河流、港口与森林

覆过各种肤色的男人和女人

覆过欢乐、哀愁和眼泪

古代的希腊，恒河的沙粒

空中的达利，梵高的向日葵

一一闪过，重复地闪过

遁迹人群的病毒侵害不到我

美国那样的暴动也洗劫不了我

我感觉到风的温暖

如游泳在热带的洋流

我看到哲言的光耀

离太阳越来越近

在天空这广大的背景上

我响亮的蓝与飞行

将如血液和呼吸贯穿一生

09

与纬民相遇画廊

在谎言和抑郁的咆哮中

沉溺，凫不出日子的残酷

有一天你看见内心

瑰丽的色彩和奇异的景象

干净而诚实的男人女人

和那些文质彬彬的猫

在那里，各种花朵轮番开放

宁静的歌声飘越山谷

惺惺相惜的纯粹中

没有人争斗、相残和自大

你开始相信高更和梵高

黎黑的裸女和微笑的星空

痛苦的风衣甩给世界

你只管忘情地施展魔法

让群山挥舞手臂

让生命得意忘形

用颜料灌溉失血的生活

看她的面颊泛起红润

一如人们用思想和泪水

让长眠的诗人一次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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