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疲劳跑单按下“暂停键”?
提醒休息、强制下线……平台企业上线新机制约束骑手工作时长
【聚焦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如何为疲劳跑单按下“暂停键”?
骑手:累不仅仅是因为跑单时间长;专家:疲劳管理需更多精细化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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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以来,各平台企业陆续上线新机制,着力解决骑手疲劳跑单的问题。对此,骑手表示累不仅仅是因为工作时间长,希望新机制能平衡安全需要与赚钱诉求。不少专家也表示,疲劳管理需更多精细化举措。
“还没有提示我‘疲劳’,就再送会儿吧。”2月12日晚9点,在北京市海淀区从事外卖配送工作的戴某已经配送了49单,还有两单等待配送。戴某告诉记者,最近接单系统上线了监测疲劳的相关功能,由此他也会更多地留意自己的跑单时长和身体状况。
2024年以来,各平台企业陆续上线新机制,通过弹窗提醒、强制下线等方式,着力解决骑手疲劳跑单的问题,确保骑手有必要的休息时间。新机制上线以来效果如何?除了约束跑单时长,还可以怎样防范骑手疲劳跑单?对此,记者进行了采访。
“防疲劳”机制陆续上线
2月12日晚9点,与戴某在相同区域送餐的小王准备收工了。这一天,他配送了39单,比以往的日均送单量要少。
“我最近想换工作,就没以前那么拼了。”曾是一名美发师的小王告诉记者,跑单时间的长短与骑手的主观意愿有很大关系,“外卖行业通常是计件制的,如果想多赚一点肯定要跑更长时间,我觉得有些累就不太想干了。”
骑手小军也认同这一观点。他从事外卖配送工作已有五六年的时间,早上9点前开工、晚上10点收工是他的工作日常,而他身边不乏工作时间更长的骑手。“骑手的诉求不尽相同,如果有比较大的经济压力,肯定会更努力地跑单。每个行业都有特别能熬的人,能熬更长的时间,就能有更多收入。”小军说。
“工作较长时间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收入,但工作时间过长会加剧疲劳,长此以往还会影响骑手的身心健康,带来安全隐患。”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教授、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在接受《工人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为确保骑手在健康、安全的环境下工作,平台企业陆续上线新机制,着力解决疲劳跑单的问题,避免骑手过度劳累。
据美团消息,骑手“防疲劳”机制已在全国主要城市启动上线。骑手跑单超过8小时会收到提醒,此后每隔1小时提醒1次;跑单12小时将强制下线。1月21日,饿了么也公布了9项举措,让“算法”成为骑手跑出美好生活的“办法”。饿了么表示,已上线防疲劳提醒功能,骑手连续上线接单4小时,将提醒休息20分钟。
业内人士认为,提醒休息、强制下线等管理方式有一定意义,是从工作时长的角度对劳动者进行的保障,对超长时间工作的劳动者可以起到作用。
部分骑手担心收入受影响
“骑手有很长时间都在路上骑行,确实需要关注他们的疲劳程度。新机制的上线对我们排班、管理等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在江苏省南京市负责一处外卖配送站点管理工作的老刘对记者说。
据老刘介绍,他所在的站点有超过100名外卖骑手,工作日人均每天配送量约为40单,到了周末能达到50单。防范疲劳的相关举措上线后,一些骑手与他交流过,“刚开始大家反馈不太习惯,后来逐渐去调整配送时间和休息时间,就能更好地把握工作节奏”。
在采访中,很多骑手表示,防范疲劳的新机制上线后,工作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平时就不会疲劳跑单,毕竟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一些骑手表示,会更注意作息时间,防止连续跑单和疲劳跑单。
“如果前几天熬很长时间,后几天身体太累了还得歇着。最后算下来,整体收入是差不多的。”老刘说。做过多年外卖骑手的他,常常提醒站点的骑手不要多熬时间、透支身体,“不如稳扎稳打地去干”。
但也有骑手表达了不同的看法。
“5个订单里,有4个需要爬上6楼送餐”“有些订单的配送时间很紧张,让人很有压力”“一些小区很大,还不允许外卖车辆进入,跑进跑出费时又费腿”……谈及疲劳,一些外卖骑手在采访中反馈,累并不仅仅是因为跑单时间长。
“疲劳会有延迟反应,有时候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跑起来就有‘真金白银’进账,这是我们最关注的。”有受访骑手表示,大家最担心的是收入减少,希望在制定防疲劳相关举措机制时,重视他们的“赚钱诉求”。
疲劳管理需更多精细化举措
对于各平台上线的“防疲劳”机制,不少专家表示,此举是保障骑手休息权的有益尝试,但要做好骑手防疲劳管理,还要考虑更多造成疲劳的因素,采取更多精细化举措,同时要结合骑手个体差异和实际情况,保障骑手权益。
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数字治理研究中心主任邱泽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在关注骑手的疲劳问题时,应更关注个体的感受,尊重骑手的自主权,“首先应当厘清的是,疲劳是高峰期单量过多还是工作时间过长所致;其次,骑手的疲劳是体力上的疲劳还是精神上的疲劳。对于不同类型的疲劳,要有不同的解决方式”。
张成刚认为,需优化工时与劳动强度管理,设置合理的劳动时间上限、完善劳动强度管理,在平台内通过算法优化高峰期单量分配,降低骑手的疲劳感。“建议为骑手提供定期的健康检查,为高强度工作下的骑手提供身体和心理支持,要特别关注脆弱劳动者,如长期疲劳或有基础疾病的骑手。”张成刚表示。
对于外卖骑手普遍关心的“进行疲劳管理是否会影响收入”等问题,多位专家表示,平台应重视骑手对收入的高度关注,积极探索、综合施策,不断增强骑手的获得感。推出疲劳管理的相关举措时,也要考虑骑手的劳动自主性和职业灵活性。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李直建议:“应鼓励平台企业优化算法,根据订单的距离、时间、难易程度等,精细化地设置配送单价,保证骑手的付出和收入匹配。”
此外,受访专家认为,应完善骑手代表参与的协商机制,让骑手在规则的设计中拥有更多话语权,确保规则符合骑手的实际情况。同时,要加大劳动相关法律法规、政策的执行力度,加强监管,确保骑手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
本报记者 赵琛
《工人日报》(2025年02月14日 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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